他站在船头,望着奔腾的江水,语气笃定:“这般水位,一旦决堤,江水便能顺着地势直冲上京。城西低洼处会被淹没,城墙根基经江水浸泡,不消半个时辰便会松软,南门、西门的城门受江水冲击,必然难以闭合,此时发起水攻,定能一举破城!”
毕再遇站在江堤上,望着浑浊的江水,正欲下令进行水攻前准备。
一队被派出侦查金国援军位置的斥候队长快马赶来,翻身下马禀报道:“将军,末将等人探得,金国援军约莫两万人马,如今已过咸平府,预计明日午后便能抵达上京!”
“明日午后?” 毕再遇眼中精光一闪,转身对赵士程、陈孝庆及老舵头道,
“诸位,金军援军明日便到!若今日决堤,入夜前就能破城的话,明日则需要对上这伙援军,届时上京城墙恐怕无法久守;如明日才能破城,则需分兵应对援军,届时腹背受敌,更是胜算难料。不如我们冒险等一日,待援军快行至城下,再决堤放水!”
“将军,这太冒险了!” 赵士程立刻劝阻,
“临时堤坝本就承压巨大,如今水位已达极限,再等一日,恐怕堤坝会自行溃决,到时候我们反而被动!”
陈孝庆却眼前一亮:“将军此计甚妙!若等援军抵达,两军即将汇合之际,正是他们最松懈之时!届时我们突然决堤,江水既能冲垮上京守军,又能淹没援军,让他们首尾不能相顾,一战便可歼灭两股敌军,省去后续诸多麻烦!”
老舵头眉头紧锁,沉吟道:“陈将军所言虽有道理,但堤坝的承受力确实是个难题。这三道临时堤坝,虽经加固,却终究是仓促筑成,如今水位已让坝体出现细微裂痕,若再承压一日,则必须加倍加固,否则不等明日,便可能连决三堤,我们的心血就白费了!”
毕再遇权衡片刻,咬牙道:“就这么定了!富贵险中求,若能一举歼灭守军与援军,此次北伐咱们便立了大功!老将军,加固堤坝之事,就劳烦你全权指挥;赵王爷、陈将军,即刻传令下去,除斥候队继续监视敌军动向与援军行程外,其余所有将士,尽数赶来江堤,全力加固堤坝!如今,上京城已不需要隐瞒啦!要是他们那点人敢冒险出城,正好提前攻破上京城,明日专心水淹援军!”
“遵令!” 众人齐声应诺。
军令一下,宋军将士们立刻从佯攻阵地、船只营地等处赶来,江堤之上瞬间人声鼎沸。
老舵头手持木杖,在坝体上来回巡视,高声指挥:“所有人分成三队,分别加固三道堤坝!第一道坝,多铺沙袋,填补裂痕;第二道坝,将原木深埋坝底,用铁链固定,增强抗冲击能力;第三道主坝,搬运巨石压顶,两侧斜插木桩,形成支撑!”
将士们各司其职,有的扛着沙袋,踩着泥泞的江滩,将沙袋层层堆叠在坝体裂痕处。
有的合力抬着粗壮的原木,喊着号子,将原木沉入江底,再用铁链将原木与岸边礁石相连。
有的则搬运着数百斤重的巨石,用撬棍将巨石推至坝顶,压在沙袋之上。
江风呼啸,卷起江水溅在将士们身上,衣衫尽湿,却无人退缩。
赵士程亲自扛着一根原木,填入坝体缺口,手掌被铁链磨出鲜血,也只是随意用布巾一裹,继续劳作。
陈孝庆则带领一队士兵,在主坝两侧挖掘壕沟,将木桩斜插入土中,再用绳索与坝体相连,增强稳定性。
毕再遇也没有闲着,他骑着战马在三道堤坝间来回巡查,鼓舞士气:“弟兄们,再加把劲!明日此时,便是我们建功立业、洗刷靖康国耻之时!加固好堤坝,明日让金军尝尝咱们水师送给他们的洪水滔天的滋味!”
将士们齐声呐喊,士气高涨,即便手掌磨出泡、肩膀压出血痕,也依旧奋力劳作。
老舵头时不时用木杖敲击坝体,倾听声音,判断是否牢固,发现薄弱之处,立刻指挥士兵重点加固。
“这里的沙袋铺得太松,再压紧些!”
“那根原木没有固定好,快用铁链拴牢!” 他的声音嘶哑,却带着不容违抗的威严。
与此同时,上京城南门城楼之上,完颜守贞、敬嗣晖、耶律安礼三人正望着城外的宋军动向,神色愈发凝重。
“奇怪,宋军今日竟撤去了围攻的兵马,所有将士都涌向了宋瓦江方向!” 完颜守贞指着远方的江堤,语气疑惑,
“他们这是要做什么?难道是粮草耗尽,准备撤军?”
敬嗣晖捋着胡须,眼神锐利:“不像撤军。你看江堤方向,宋军将士来来往往,似乎在搬运重物,绝非撤军之态。而且宋瓦江近日水流似乎异常,江水浑浊,水位也比平日高出不少。”
耶律安礼突然脸色大变,猛地一拍城墙,声音颤抖:“不好!他们是要水攻!”
“水攻?” 完颜守贞与敬嗣晖同时惊呼,满脸难以置信。
“没错!” 耶律安礼指着宋瓦江上游,“宋军是水师出身,定然是在江水上游筑坝拦水,如今撤围前往江堤,必是要决堤放水!我们之前的护城河本来就不深,只能布置陷阱,如今却没想到,他们竟想到利用宋瓦江的江水来攻城!”
完颜守贞浑身一僵,望着宽阔的宋瓦江,眼中满是恐慌:“水攻。。。 上京城西、城南皆是低洼之地,一旦江水漫灌,城墙根基必遭侵蚀,城门也会被江水冲垮!我们该如何应对?”
敬嗣晖急道:“立刻组织民壮,在城西、城南筑造临时防水堤!再派人挖掘排水壕沟,将江水引入城外洼地!”
“来不及了!” 耶律安礼摇头叹气,
“宋军若决堤,江水不消片刻便会抵达城下,我们根本没有时间筑堤挖沟。而且城内兵力本就不足,既要守城,又要组织民壮,根本就是分身乏术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