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道里的空气突然变得粘稠。
林峰的战术头盔撞在阶梯边缘，护目镜上裂开蛛网似的细纹，他却感觉不到疼——耳麦里还响着赛伦说“继续前进”时的低频震动，后颈的汗顺着战术服领口往下淌，把贴身的芯片焐得发烫。
那是艾丽娅三小时前在临时营地塞给他的，她说“可能用得上”，现在他隔着两层布料都能摸到芯片的轮廓，像块烧红的炭。
“林博士！”陈阳的手拽住他战术背心的带子，把他从阶梯上扯起来。
年轻士兵的呼吸声在耳麦里炸响，“您伤着没？”
林峰摇了摇头，护目镜的裂纹让视野里的光斑变得支离破碎。
地道入口方向还在落石，碎石砸在金属残骸上的脆响像有人在敲破锣。
他弯腰捡起滚到脚边的脉冲枪，枪柄上还沾着陈阳刚才滚下来时蹭上的血——不知道是陈阳的，还是刚才爆炸里溅到的。
“往深处走。”他抹了把脸，护目镜的除雾功能开始工作，模糊的视野逐渐清晰。
转弯处的荧光箭头还在渗着湿润的光泽，“暗影议会要我们来这里，总得给个见面礼。”
陈阳的喉结动了动。
他把脉冲枪换到左手，右手摸了摸腰间的爆破弹：“您说他们是不是早就在地道里布了陷阱？刚才那爆炸……”
“是引我们加速。”林峰的手指划过箭头下方的小字，“‘真正的战场’——他们想在自己的主场打。”他扯了扯陈阳的袖子，“跟上，保持三步距离。”
越往下走，地道里的嗡鸣声越清晰。
那声音像是什么大型机械在运转，震得墙壁上的发光苔藓都在颤动。
林峰的战术靴踩在积灰的地面上，扬起的灰尘沾在护目镜上，被自动清洁功能缓缓吸走。
他数着台阶，第十三级，第二十七级，第五十九级——突然，头顶传来“咔嚓”一声。
陈阳的反应比他快半拍。
士兵猛地扑过来，把他撞进墙壁的凹陷处。
一块半人高的碎石擦着林峰的肩膀砸下来，在地面砸出个坑，扬起的灰尘让护目镜瞬间白茫茫一片。
“操！”陈阳的声音带着后怕，“通风管道塌了？”
林峰扯下护目镜，用袖子擦了擦。
没有护目镜的辅助，地道里的光线暗得刺眼，发光苔藓的绿光像浸在水里的萤火虫。
他摸到墙壁上的金属纹路——那是管道的接缝，刚才的震动可能震松了固定螺丝。
“继续走。”他把护目镜重新戴上，裂纹更密了，“李将军他们清理出口需要时间，我们拖不起。”
陈阳没说话，只是把爆破弹的保险栓又紧了紧。
两人的脚步声在地道里回响，像两根敲在铁板上的钉子。
当林峰数到第一百零八级台阶时，嗡鸣声突然变了调，变成某种类似警报的尖啸。
“到了。”陈阳的声音突然低下来。
林峰抬头。
地道尽头是道半开的金属门，门内透出幽蓝的光，把地面照得像片结了冰的湖。
门侧的墙壁上，用同样的荧光漆画着个叉，叉下写着“核心区”。
他们猫着腰溜进门内。
这是个环形的隐蔽角落，墙壁上嵌着几台休眠的监控器，镜头都冲着地面——显然被人动过手脚。
陈阳立刻贴墙站好，脉冲枪指向门口；林峰则蹲在地上，用战术匕首撬起一块松动的地砖。
“资料说数据库在负五层。”他从地砖下摸出个巴掌大的定位器，是三天前潜入时埋下的，“这里是负四层，再往下一层就是。”
陈阳扯了扯战术服的领口：“那咱们现在——”
“等。”林峰把定位器贴在墙上，红色指示灯开始闪烁，“李将军的小分队应该快到了。”
话音刚落，耳麦里传来李将军的声音，带着电流杂音：“林博士，我们在三层遇到守卫，数量比预估多一倍。”老将军的呼吸声很稳，“需要你们尽快动作。”
林峰看了眼腕表：“给我们十分钟。”他转向陈阳，“拆爆破弹。”
士兵点头，从腰间取下爆破弹，手指快速拆解外壳。
林峰则掏出艾丽娅给的芯片，在数据接口前比划——这是离星人的生物芯片，能破解地球的加密系统吗？
艾丽娅说“硅基电路和碳基神经元的兼容性比你们想的高”，现在只能信她。
“拆好了。”陈阳把拆解后的爆破弹递过来，“延时二十分钟，够我们撤离吗？”
“不够。”林峰把芯片插入爆破弹的控制模块，“但暗影议会的增援五分钟内会到，我们得在他们包围前完成。”他抬头，“分两组：你去引开巡逻队，我进数据中心。”
陈阳的瞳孔缩了缩：“不行，您一个人——”
“我有芯片。”林峰拍了拍胸口，“你负责制造混乱，李将军那边压力太大。”他指了指门后的通风管道，“从那里爬，三分钟能到巡逻路线。”
陈阳咬了咬牙，把脉冲枪塞进林峰手里：“用我的，射程远。”他转身走向通风口，战术靴在金属管壁上敲出轻响，“二十分钟后地道口见。”
林峰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管道里，低头检查爆破弹。
芯片的蓝光开始闪烁，和爆破弹的红灯交织成一片。
他摸了摸口袋里的脉冲枪，金属枪柄贴着掌心，凉得像艾丽娅的指尖——那天在实验室，她也是这样握着他的手，教他调整基因融合参数。
“林博士。”耳麦里传来赛伦的声音，“出口清理进度百分之七十，预计八分钟后打通。”离星领袖的声音带着硅基生命特有的共振，“需要支援吗？”
“不用。”林峰站起身，“我们在负四层，准备进入数据中心。”他顿了顿，“如果……”
“没有如果。”赛伦打断他，“你们会成功。”
林峰深吸一口气，走向数据中心的门。
门是指纹锁，他想起暗影议会头目在情报里的特征——左手中指有烧伤疤痕。
他摸出从实验室顺来的硅胶指模，按在锁上。
“滴——”
门开了。
数据中心比想象中小，十几台服务器排成两列，嗡鸣着吐出蓝色的数据流。
林峰的护目镜自动解析数据，屏幕上跳着“超级军队项目”“基因融合失败案例”“地球人适应性报告”——正是他们要找的东西。
他把爆破弹贴在主服务器上，红色数字开始跳动：19:59，19:58……
“啪。”
灯灭了。
林峰的护目镜自动切换成夜视模式，眼前一片幽绿。
他摸到脉冲枪，背贴着服务器机柜。
脚步声从门口传来，很慢，像是故意踩出节奏。
“你们以为这样就能赢吗？”
声音沙哑，带着金属刮擦般的刺响。
林峰转头，看见暗影议会头目站在门口，月光从他背后的通风口照进来，把他的脸切成明暗两半。
他左手中指缠着渗血的纱布，正是情报里的烧伤疤痕。
“欢迎来到真正的战场。”头目笑了，“不过很遗憾，你们来晚了。”
林峰的拇指按在脉冲枪的发射键上。
芯片还在爆破弹上闪着蓝光，二十分钟的倒计时在他脑子里跳动。
头目抬起手，身后的阴影里传来武器上膛的声音。
林峰的手指微微发颤。
他想起艾丽娅昨天说的话：“基因编辑的关键，是在崩溃前找到新的平衡。”现在，他需要找到自己的平衡——在子弹和爆破弹之间，在生存和使命之间。
头目迈出一步。
林峰的掌心沁出冷汗。
他摸了摸胸口的芯片，突然想起艾丽娅把芯片塞给他时，在他耳边说的话：“如果遇到危险，用这个连我终端。”
他的拇指移向芯片的激活键。
黑暗中，头目举起了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