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端机的红光在实验室的冷白墙上投下扭曲的影子，林峰的指尖几乎要戳进操作台面。
阿明的呼吸声突然粗重起来，基因舱的嗡鸣声里混着他吞咽口水的动静：“林哥，这...这是暗影议会的标志吗？”
艾丽娅的手掌按在终端边缘，淡紫色的皮肤泛起细微的纹路——那是离星人集中精神时的生理反应。
她的指甲在金属表面叩出轻响：“三个月前我们在星舰防火墙检测到类似代码，当时以为是地球黑客的恶作剧。”她抬头看向林峰，虹膜里流转着离星特有的星芒，“现在看来，他们早就在渗透。”
林峰的后颈泛起凉意。
他摸出内袋里的纸条，那是今早艾丽娅塞给他的，写着“实验体3号的线粒体活性可能受硅基酶影响”。
此刻墨迹被体温晕开，像团模糊的血渍。
他突然想起发布会散场时，人群里那个举着话筒发抖的年轻记者——她提问时，赛伦的脚步顿了半秒。
“通知李将军和赛伦。”林峰按下终端的加密通话键，声音比平时低了两度，“阿明，把近一周的访问日志调出来，重点查凌晨两点到四点的异常连接。”他转身时撞翻了培养皿架，玻璃碎片落在脚边，“艾丽娅，你去检查星舰的生物数据库接口，暗影议会如果要启动融合体计划...”
“他们需要硅基与碳基的混合样本。”艾丽娅接得极快，发间的星尘胸针在跑动时划出银线，“我这就去。”
实验室的门刚合上，林峰的私人通讯器在口袋里震动。
匿名号码发来的消息像根冰针刺进掌心：【暗影议会今夜集结，目标摧毁合作项目核心数据。
坐标：旧电厂地下三层。】
他的拇指悬在回拨键上三秒，最终点开定位地图。
旧电厂是二十年前的核废料处理站，三年前被联合政府封存——那里的防辐射铅板正好能屏蔽信号追踪。
“林博士？”李将军的声音从通讯器里传来，带着电流杂音，“阿明说你们检测到未授权访问？”
“不止访问。”林峰把匿名消息转发过去，“李将军，半小时后紧急会议，地点定在星舰会议室。
赛伦那边我来联系。“
星舰会议室的穹顶映着窗外的暮色，赛伦的硅基皮肤在人造光下泛着幽蓝。
他指尖轻点桌面，全息投影里跳出离星的防御系统架构：“我们可以在实验室、星舰、联合政府大楼外围设置三重电磁屏障，暗影议会的电子设备一旦靠近就会过载。”
“但他们可能用物理手段。”李将军的指节抵着下巴，面前摊开的战术地图上标满红点，“上周在郊区发现的爆炸物残留，成分和三年前袭击生物研究所的炸弹一致——是同一批人。”他抽出激光笔，在旧电厂位置画了个圈，“匿名消息的坐标，这里离实验室直线距离七公里，地下结构复杂。”
艾丽娅的指尖按在全息投影上，紫色皮肤与蓝光交融：“融合体计划第二阶段...第一阶段是去年我们在北极做的硅碳基因融合实验，当时样本存活率只有3%。”她看向林峰，“如果他们要启动第二阶段，可能需要更稳定的融合体——或者更疯狂的实验条件。”
林峰感觉后槽牙发酸。
他想起昨天在3号实验体的血液里发现的异常蛋白，当时以为是培养剂污染，现在看来...他翻开随身携带的实验日志，翻到最新一页：“样本5-7的端粒延长数据比预期高17%，我本来以为是技术突破，现在怀疑...”
“是有人在偷偷注入强化剂。”赛伦的声音像敲在金属上，“离星的基因编辑技术里，确实有通过外源蛋白加速端粒修复的方法，但会导致免疫系统紊乱。”他的目光扫过众人，“你们的3号实验体，白细胞计数是不是在下降？”
林峰的手指猛地收紧，日志纸页发出脆响。
阿明的消息适时弹进会议系统：【3号实验体的血液样本检测到离星a-3蛋白，来源未知。】
会议室陷入死寂。
李将军的终端突然亮起，是卫星监控画面——旧电厂方向的热成像显示，地下三层有十七个移动热源。
“我带人去旧电厂。”李将军抓起战术背心，“赛伦，你负责星舰和实验室的防护；艾丽娅，盯着基因库；林峰，你...”
“我和艾丽娅回实验室。”林峰打断他，“如果暗影议会要摧毁数据，他们可能已经在实验体里埋了病毒。”他看向艾丽娅，后者的皮肤正从淡紫转为坚定的靛蓝，“我们得在第二阶段启动前，找到融合体的缺陷。”
深夜的实验室飘着消毒水的味道，林峰的白大褂被汗水浸透。
他盯着显微镜下的细胞切片，艾丽娅的呼吸就在耳后：“看这里，线粒体的膜结构在崩解。
a-3蛋白虽然延长了端粒，但破坏了能量代谢系统。“
“所以融合体活不过三个月。”林峰直起腰，颈椎发出咔嗒声，“暗影议会要的不是成功的融合体，是能制造恐慌的半成品。”他转头时，艾丽娅的发梢扫过他的耳垂，“等他们把这些怪物放出来，公众会以为是我们的实验失败...”
“然后反对合作。”艾丽娅接口，指尖轻轻碰了碰他手背上的伤疤——那是三年前基因舱爆炸留下的，“但我们有样本数据，能证明是人为注入的蛋白。”她的皮肤泛起温暖的粉紫，“林峰，我们会赢的。”
窗外的月光爬上培养箱时，林峰的通讯器弹出玛丽亚的消息：林博士，听说暗影议会的人混进了实验室？
艾丽娅博士真的没隐瞒离星人的基因缺陷吗？
“又是她。”林峰皱眉，“上周她在《星际观察》发文章说我们的实验是‘物种污染’。”
艾丽娅凑过来看屏幕，突然轻笑一声：“她把’缺陷‘拼成了’缺限‘，离星语里’缺限‘是’未完成的艺术品‘。”她抬眼时，星芒在虹膜里跳动，“要我回复吗？就说...离星人的基因缺陷，是太容易对地球人动心。”
林峰的耳尖发烫，正要说话，实验室的警报突然响起。
墙上的监控画面显示，入口处站着个举着话筒的身影——玛丽亚裹着件黑色风衣，发梢还滴着晨露。
“林博士！艾丽娅博士！“她的声音透过门禁传进来，带着刻意的急切，”有市民说看到你们的实验体在半夜游荡，是真的吗？你们是不是在隐瞒融合体的攻击性？”
艾丽娅的皮肤瞬间转为冷白，又迅速褪成柔和的淡紫。
她按下门禁通话键：“玛丽亚小姐，凌晨五点的游荡市民，应该是去早市的王阿婆，她的宠物猪昨天走丢了，我们实验室的监控拍到它在绿化带里拱萝卜。”
玛丽亚的话筒顿了顿：“那...有消息说离星人根本不想拯救地球，只是想掠夺我们的基因资源...”
“如果是掠夺，”林峰走到镜头前，“我们大可以在三个月前就黑进你们的数据库。
但离星的所有技术都公开了——包括如何用a-3蛋白延长端粒，虽然它有副作用。“他敲了敲身后的实验日志，”你要采访副作用的话，我可以详细解释免疫系统紊乱的具体症状。“
监控里的玛丽亚咬了咬嘴唇，最终收起话筒：“那...祝你们实验顺利。”她转身时，风衣下摆扫过地上的水洼，溅起的水珠在晨光里闪了闪。
“她还会再来的。”艾丽娅关上门，语气里带着无奈的温柔，“但至少今天没机会挑拨。”
林峰看了眼腕表：7:12。
原定九点要去郊区的基因样本库取新一批实验材料，现在得提前出发了。
他收拾着实验箱，突然注意到艾丽娅正盯着终端机上的天气预警——傍晚有雷暴，风速预计达到十级。
“要不我一个人去？”艾丽娅伸手要拿实验箱，“样本库的路不好走，你昨天熬了通宵...”
“别争。”林峰把箱子往怀里带了带，“你留在实验室盯着3号实验体，阿明今天要做免疫组化分析。”他弯腰捡起地上的笔，抬头时撞进她的目光，“等我回来，我们去吃王阿婆的萝卜糕——她昨天说要谢我们找到猪。”
艾丽娅的皮肤泛起粉润的光泽，像离星的晚霞：“说定了。”
下午五点，林峰的越野车碾过郊区的碎石路。
样本库的铁皮门在暮色里泛着冷光，他刚停好车，通讯器就收到实验室的消息：【3号实验体生命体征异常，速回。】
他踩下油门的瞬间，余光瞥见远处山坳里有团幽蓝的光。
那光只闪了半秒，像颗坠落的星星，又像...离星飞船的推进器尾焰。
林峰的手指悬在拨号键上，最终按下艾丽娅的号码。
占线提示音响起时，他看向后视镜——山坳方向的天空，有片云正在不自然地翻涌。
而在实验室里，艾丽娅正盯着3号实验体的监护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