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刺鼻消毒水味的笼罩下，林宇的意识悠悠转醒。他脑袋昏沉得厉害，太阳穴突突地跳着，下意识抬手想去揉一揉，却冷不丁传来“哐当”一声金属碰撞的脆响。
他这才发现，自己的右手被一副手铐牢牢锁在病床栏杆上，链条在晨光的映照下，泛着冰冷又刺眼的光。
“醒了？”年轻警员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紧接着，“啪”的一声，他合上手中的黑色记录本，金属钢笔帽重重扣在桌面，那声响在这寂静的病房里格外清脆。
警员身后，还站着两名面色冷峻的刑警，他们的目光像两道犀利的探照灯，直直地将林宇困在病床与白墙之间这片狭小的空间里。
林宇猛地挣扎着想要起身，可这一动，胸口的绷带被牵扯，一阵撕裂般的剧痛瞬间袭来，疼得他倒吸一口凉气。但此刻，他顾不上这钻心的疼痛，满心只有一个念头：“雨薇...她到底怎么样了？”他的声音带着焦急与恐惧，近乎嘶吼般喊了出来。
警员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沉默着掀开证物袋。“哗啦”一声，一张照片滑落出来，飘落在林宇的视线里。照片上，陈雨薇那苍白如纸的面容定格在死亡的瞬间，脖颈处那青紫的勒痕触目惊心，仿佛是恶魔留下的爪印。
“死者于昨晚五点至七点遇害。”警员的声音冰冷得像冰锥，一字一句地刺入林宇的耳膜，“而小区监控显示，你在十一点三十分被Amy拖拽进别墅，当时你处于醉酒无意识状态。”
另一名刑警这时举起一个密封的物证袋，里面沾着口红印的威士忌酒杯在灯光下泛着诡异的光泽，就像一个隐藏着无数秘密的魔盒。“沙发上提取到混合dNA，客厅酒瓶检测出迷药成分。”
刑警故意停顿了一下，眼睛紧紧盯着林宇，观察着他脸上的每一丝变化。只见林宇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毫无血色。“现在交代，还能争取宽大处理。”刑警接着说道，语气中带着一丝威慑，“等到证据链完整，可就是抗拒从严了。”
“不可能！”林宇情绪激动地扯动手铐，金属撞击声在病房里炸响，如同他此刻破碎的内心。“我根本不知道她会杀人！我以为...我以为她是雨薇...”
说着，昨夜那些混沌的记忆如潮水般汹涌而来。黑暗中那熟悉又陌生的体温，耳畔传来的呢喃情话，此刻都仿佛化作一把把锋利的锯齿，一下又一下地在他心脏上反复切割，疼得他几近窒息。
为首的警员皱了皱眉头，敲了敲手中的记录本：“根据保安提供的监控录像，Amy下午三点就潜伏在别墅附近，用浸有乙醚的手帕迷晕了陈雨薇。”
说着，他熟练地调出手机里的监控截图，递到林宇眼前。画面中，Amy拖着昏迷不醒的陈雨薇，鬼鬼祟祟地消失在别墅后门。“你真的对她的计划一无所知？”警员紧紧盯着林宇，目光中带着审视。
林宇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指甲缝里渗出的血珠“啪嗒”一声滴落在洁白的床单上，洇出一小片暗红。“我喝多了...我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声音颤抖着，突然想起昏迷前Amy贴在耳边的轻笑，还有那把抵在胸口的冰凉匕首，寒意瞬间从脊梁骨蹿了上来。
“后来她想杀我！要不是...”话到嘴边，他猛地闭上嘴，那个关于系统和自保卡的秘密在舌尖打转，他清楚，现在还不能说出来。
“现场凶器上只有Amy的指纹，血迹分布也显示她是主动攻击者。”警员一边说着，一边用笔尖重重地戳在笔录纸上，“但你现在的每一句话，都会成为呈堂证供。是选择坦白，还是等我们查出更多关联？”
他俯下身，逼近林宇，警徽在林宇眼前晃出一道道冷光。“别抱有侥幸心理，任何细节都逃不过刑侦手段。”
话音刚落，两名警员便上前解开林宇病床边的手铐，转而将他的双手反铐起来。
“林宇，根据相关法律规定，现对你进行传唤讯问。”其中一人亮出拘传证，语气不带一丝温度，仿佛林宇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物件。
林宇被架着坐进轮椅时，眼角的余光瞥见走廊尽头，陈雨薇的尸体正被裹着白布缓缓推出。担架轮碾过地面，发出“咕噜咕噜”的声响，在这寂静的走廊里，那声音像极了Amy高跟鞋的哒哒声，一下一下地踩在他的心上。
警车呼啸着驶向警局，尖锐的警笛声划破了清晨的宁静。林宇被推进审讯室时，墙上的电子钟显示凌晨两点十七分。
审讯室里，白炽灯明晃晃的，刺得他睁不开眼，对面的单向玻璃映出他狼狈不堪的模样：头发凌乱，眼神充满血丝，满脸疲惫与惊恐。
主审警官“啪”的一声，将一叠文件狠狠摔在桌上，纸张的震动使得烟灰缸里的烟头都跟着颤动起来。“监控显示Amy提前五小时潜入别墅，而你手机里最后一条定位在酒吧，中间空白的三小时去了哪里？别告诉我真的只是喝醉了！”警官的声音带着怒气，在这安静的审讯室里格外响亮。
就这样，林宇在审讯室里经历了长达十二小时的轮番审讯。
每一个问题都像一把重锤，敲打着他的神经；每一次沉默都让气氛愈发压抑。铁窗内的时间仿佛变得粘稠无比，每一秒都像是在用砂纸打磨他的内心，让他备受煎熬。
终于，“林宇，释放手续办好了。”狱警的喊声穿透铁栏，传进林宇的耳中。
拘留所的铁门缓缓开启，潮湿的雾气裹挟着阵阵寒意扑面而来，冻得林宇忍不住哆嗦了一下。他哆哆嗦嗦地套上外套，就在这时，那张被他攥得发皱的纸条突然从口袋滑落，掉在地上。
借着路灯昏黄的光，他看清了纸条上干涸的血指纹，泛着诡异的暗褐色，那是陈雨薇留在冰箱上的字条。
“林宇！”一道急切的女声突然从远处传来。林宇循声望去，只见林蕾踩着高跟鞋，跌跌撞撞地朝他奔来。她的发梢还沾着细密的雨珠，黑色大衣的下摆沾满了泥点，狼狈至极。
她身后跟着一位西装革履的律师，正匆匆忙忙地收拾着文件，往公文包里塞。
律师快步上前，镜片在路灯下闪过一道冷光，他抬手整了整领带，语气专业而沉稳：“林先生，保释手续已经办妥，但警方仍保留后续问询的权利。”说着，他从公文包中抽出一份文件，
“这是保释期间的注意事项，请务必仔细阅读——手机需24小时保持畅通，未经允许不得离开本市，每周三上午十点需到派出所签到。”
林蕾一把攥住林宇的手腕，冰凉的指尖几乎掐进他的皮肤里。“有没有受伤？他们没为难你吧？”她的声音带着哭腔，满是焦急与担忧，目光在林宇脸上逡巡，生怕错过任何一丝伤痕。
律师见状，微微颔首，将文件轻轻塞进林宇手中：“目前证据链仍有缺口，尤其是你与Amy的交集细节。”他的声音放低，带着职业性的警示，“若想起任何线索，哪怕看似无关，都请第一时间联系我。记住，不要对任何人提及案发现场的特殊细节，包括——”他意味深长地瞥了眼林蕾，“女朋友。”
不等林宇回应，林蕾已扬手拦下一辆出租车。
“木木酒店，h大学旁边那个！”她一边说着，一边几乎是将林宇推进后座，自己也紧跟着钻了进去，膝盖重重地磕在金属门框上，她却浑然不觉。
“证据显示Amy有长期跟踪行为。”律师隔着车窗玻璃递来最后一句叮嘱，“她的通讯记录里有二十七条未发送给你的信息，内容充满极端占有欲——这些警方尚未对你公开，但我必须提醒你，保持警惕。”出租车启动的瞬间，他退后两步，西装在夜风中扬起一角，“随时保持联系，林先生。”
车厢里弥漫着令人窒息的沉默，只有轮胎碾过积水的“沙沙”声。林蕾目不转睛地盯着窗外，路灯的光在她脸上投下明灭不定的光影，睫毛下的阴影随着她颤抖的眼睑不断晃动。
林宇望着她紧绷的侧脸，突然发现林蕾耳后有道新鲜的擦伤，像是被什么尖锐物刮破的，伤口处还带着丝丝血迹，在灯光下显得格外刺眼——那道伤，像极了昨夜他在拘留所铁栏上看到的、挣扎时留下的刮痕。
出租车很快停在了木木酒店霓虹闪烁的招牌下。
林蕾几乎是拽着林宇冲进旋转门。
电梯上升时，她终于松开了手，却仍保持着半护在他身前的姿势，仿佛周围随时都会有未知的危险袭来。
林宇低头看着掌心被掐出的月牙形血痕，心中涌起一股不好的预感，他突然意识到，这场围绕陈雨薇死亡的风暴，正在将更多人无情地卷入其中，而他，似乎正站在风暴的中心，无法挣脱。
木木酒店四楼的房间里，空调的嗡鸣轻得像远处的潮汐。林蕾反手扣上房门，电子锁“咔嗒”一声落锁，惊飞了窗台上栖息的麻雀。落地灯的暖光裹着她的影子，在米色地毯上拉成细长的线，斜斜切过林宇蜷缩的脊背。
“先洗个澡吧。”她的声音混着衣料摩擦声传来，指尖掠过他僵硬的肩膀，“身上都是消毒水味。”
林宇靠在床头，目光呆滞地望着墙纸接缝处的霉斑。陈雨薇的字条还攥在掌心，褶皱里渗着淡红，像道永远结不了痂的伤。
他没动，任由林蕾半跪在地毯上，替他解开沾满泥渍的鞋带。温热的掌心触到脚踝时，他忽然开口：“你怎么知道我在警局？”
鞋跟磕在地板上发出轻响。林蕾垂着头，发梢遮住表情：“我去你系里给你送饭，发现你没去上课。”她的拇指擦过他鞋面上的泥点，那是在拘留所门口摔倒时蹭的，“我打了十几个电话，后来问到了派出所。”
这个回答太过顺畅，反而让林宇胸口发紧。他望着她膝盖上新结的痂——刚才上出租车时，她被车门刮破的，此刻正随着呼吸轻轻像是要裂开一般。
“雨薇……”他忽然哽住，喉结滚动着咽下后半句，“她遗物里还有我们的合照。”
林蕾的手顿在鞋带扣上，指甲无意识地抠进皮革：“我不太知道你和她地事情？”她忽然抬头，目光扫过林宇地屏保——上面是他和苏一淼在迪斯斯的合照，“我不关心你有多少女人，但是也要注意安全。”
“先去洗澡吧”林蕾把林宇轻轻推进办公室密室的浴室里。
浴室传来水流声，热气从门缝溢出，在镜面凝成水珠。
随手擦开
竟映出了林蕾的身影，“擦”林宇被猛地吓了一跳，恍惚间看见了陈雨薇流着血的五官和扭曲的表情。
“怎么了？又想到她了？”林蕾忽然起身，浴袍带子从膝头滑落，露出洁白的长腿，“你总是对每个人都那么好。”她的声音轻得像叹息，指尖划过他手腕的红痕，“疼吗？”
水流声突然变大，水蒸气漫进卧室。林宇望着她浴袍领口滑落的肩带，突然抓住林蕾的手。掌心相触的刹那，林蕾吻了上来，咸涩的血味在舌尖漫开。
“我现在不想。”林宇的声音沙哑，带着审讯室里熬了整夜的疲惫，“让我自己静会儿。”
林蕾没动，任由他攥着自己的手腕。暖光里，她的睫毛在眼下投出蝶翼般的阴影，忽然跪下来，膝盖抵在浴室的边沿。
“好。”她的指尖滑向林宇的腹肌，水流倾洒在林蕾绝美的脸庞上，“什么都不说。”
浴室的雾气漫过来，模糊了落地灯的光。林宇闭上眼，感受着她指腹掠过腹部的温度，像回到昨天自己和陈雨薇在新房的厨房里。。。。。
半小时后，窗帘缝隙里的霓虹已换了颜色，他坐在床边系鞋带，听见身后传来床单摩擦的窸窣。
“明天我陪你去学校吧。”林蕾的声音从被褥里传来，带着未褪的沙哑，“酒店这边都差不多捋顺了，不用我时刻盯在这里了……”
“不用。”林宇打断她，望着镜中自己发红的眼尾，“我想一个人走走。”
房门合上的瞬间，浴室的水流声突然停了。林蕾望着他留在地毯上的鞋印，指尖抚过枕边他落下的字条——陈雨薇的字迹在月光下泛着青白，“冰箱”二字被水洇开，像滴在雪地上的血。她忽然笑了，笑容隐在黑暗里，如同审讯室监控里，Amy拖拽陈雨薇时扬起的唇角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