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苏月和傅深要与陆云庭一同前往那个精通易容术之人的家中,傅深迅速下车,跑回去,向杨奶奶他们说明情况,并特意告知他们午饭不回来吃了。
杨爷爷闻声从屋内缓缓走出来,目光四下扫视了一圈,满脸疑惑地朝着杨奶奶问道:“我怎么听到傅深的声音了,人呢?”
杨奶奶带着温和的笑意说道:“又走了。”
杨爷爷:“有什么事啊?”
杨奶奶:“他说和月月有点事,中午不回来吃饭了。”
杨爷爷面露担忧之色:“不回来吃饭,在外面方便吗?”
杨奶奶安抚道:“放心,傅深有分寸的。”
陆云庭领着苏月和傅深来到一户人家门前,“就是这里了。”
说罢,他迅速躲到一旁隐蔽的位置。
傅深瞥了他一眼,抬手轻轻敲响房门。
黄三透过门缝,见来者并非昨日那人,这才谨慎地打开门。
可刚要开口询问他们的来意,目光便瞥见躲在一旁的陆云庭。
他脸色骤变,急忙伸手想要关上门。
傅深眼疾手快,迅速用手挡住,与此同时,苏月语气恳切地说道:“大爷,我们是有事找你帮忙的。”
苏月心里暗自纳闷,这个大爷可真奇怪,话都没让人说完,怎么就急着关门了?
黄三瞥了一眼陆云庭,又是摇头,又是摆手的,“不帮,你们快走,不要来找我。”
傅深敏锐地捕捉到黄三看向陆云庭的那一眼,心中暗自思忖,看来问题就出在他身上。
他转过头,看着陆云庭,眨了一下眼睛,“你昨天是不是对大爷不礼貌了。”
陆云庭领会到傅深的暗示,微微低下头,目光盯着地面,语气有些无奈。
“我昨天话都没说,大爷就把门关上了,我怎么可能对他不礼貌,要说不礼貌的人应该是他。”
他心里满是困惑,自己除了不擅长笑,长相也不算难看,为什么傅深和苏月两人敲门,黄三看到他们还愿意搭话,可一看到自己,脸色瞬间就变了呢?
自己刚才明明也没笑啊。
黄三听到陆云庭这番话,顿时气得满脸通红,颤抖着手指着他,大声说道:“你昨天来我家,我一打开门,你就摆出那副耻笑我的表情,这叫礼貌?要不是看你是个军人同志,我都要拿扫把打你了,我老头子活到这个岁数什么人没见过。”
他家祖传的易容术,如今只有他一人学得有模有样,其他人都难以掌握精髓。
他学会后,便在街头摆摊谋生。
无论是想在脸上绘制各种各样的动物图案,还是将自己装扮成另一副模样,只要顾客说得出来,他都能做到。
不过,他平日里一般只给小孩子作画。
就在他以为可以凭借这门手艺安稳养家糊口的时候,全国局势发生了巨大变化。
他遭到他人举报,被指责搞封建迷信,还被人批判建国以来不允许动物成精,而他却把猫、狗等动物画在人的脸上。
他因此遭受了几天的批斗,差点丢了性命。
此后,媳妇、孩子、儿媳妇和孙子都觉得他丢人,纷纷离他而去。
从那以后,被人嘲笑成了家常便饭,这也导致他如今格外在意别人的目光。
每次见到陌生人,他都会下意识地先观察对方是否有取笑自己的意思。
如果有,在对方开口之前,他就会先行离开;要是无法躲开,他也绝不畏惧,甚至会直接反击。
反正他觉得自己这条老命也就这样了。
苏月见黄三如此生气,连忙语气温柔地说道:“大爷,你误会陆团……大哥了,他这个人其实也挺可怜的,他的爷爷、爸爸,还有几个哥哥都不幸牺牲了,他亲眼看着他们一个个离自己而去,因为太过伤心,现在已经没办法对人露出正常的笑容了,方才我们在街上遇到他,说起昨天在您这儿碰壁的事,我就寻思,是不是他神情太严肃,吓到您了,所以让他见人要多笑笑。”
“结果他学了一下,那模样就像在取笑别人似的,别说您了,要是我和他不认识,我看了都得生气,怎么能随意嘲笑别人呢,我还教他怎么笑,可他也只是僵硬地龇出一口大白牙。”
黄三神情凝重地问道:“都牺牲了?”
苏月重重地点头:“这个可不能骗人的。”
黄三自然明白,只有为组织奉献出生命的人才称得上牺牲。
一家的男丁都没了,就剩下这么一个独苗,换作是谁,恐怕都再也笑不出来了。
顿时,黄三看向陆云庭的目光变得充满敬意,他走到一旁,语气缓和地说道:“你们进来吧。”
苏月眼睛瞬间亮了起来,没想到卖卖惨竟然真的奏效了。
她连忙说道:“谢谢大爷。”
陆云庭走到傅深身旁,压低声音,“你和弟妹说了我家的事?”
傅深斜睨了他一眼,“之前你在我耳边唠叨,不就是为了这一天。”
说完,便不再理会他,跟着苏月进了屋。
陆云庭:“……”
他当初说那些事的时候,可完全没想到会有今天这样的情况。
而且他本意是想让傅深知道,自己家里如今只剩他一个独苗,爷爷大哥他们留下的人脉等资源还是有的。
黄三见陆云庭呆呆地望着傅深的背影,语重心长地说道:“年轻人,凡事要想得开。”
陆云庭回过神来,想起昨天对方还不肯给自己开门,听了苏月的话后,态度却好了好几倍。
他刚试着扬起一边嘴角,黄三便连忙摆手,“不要笑了,进去吧。”
只要一看到那似笑非笑、像在耻笑人的表情,他的心就忍不住突突直跳,恨不得骂人。
陆云庭无奈地闭上了嘴,自己以后还是做个面瘫好了。
进了屋里,几人纷纷坐下。
黄三目光在他们身上扫视一圈,开口问道:“你们找我,是想学易容术?”
苏月立刻夸赞道:“大爷,你真厉害,一说就对了。”
陆云庭看向傅深,眼神中好像在说:“你媳妇这么会夸人,你知道吗?”
傅深扬起一边的嘴角,似笑似笑地回应他。
陆云庭:“……”
他之前怎么没发现傅深是这副模样,难道是因为在他媳妇身边,所以才变得不一样了?
苏月这番夸赞果然起了作用。
黄三一个六十多岁的老人,自从媳妇、儿子搬出去后,这座小院就只剩他孤零零一个人,冷冷清清的。
好不容易遇到个会捧场的丫头,听了这些话,心里别提多高兴了。
一高兴,他便敞开心扉说道:“这个易容术说难也不难,说容易也不容易,不过只要用心学,还是挺简单的,你们要是不怕被革委会发现,说你们搞封建迷信,我就敢教你们,事先说好,出了这个门口,不能让别人知道是我教你们的。”
傅深看向陆云庭,眼神示意他开口。
陆云庭心领神会,“我想学大人的易容术,不知你能不能教。”
黄三眉头紧皱,满脸警惕地问道:“你怎么知道我会大人的易容术?”
他出摊的时候,画的都是小孩子的图案,不过是逗大家一乐,也从未在别人面前透露过自己会给大人易容。
陆云庭神色坦然,“我来找你之前,就已经查过你以前的事了,知道你会,只是从未在外人面前展示过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