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的厉公馆,月光如水般漫过走廊。
沈棠站在二楼北侧大卧室门前,隔着两三米的距离,目光死死锁住那精致的雕花门把。月光透过走廊的彩绘玻璃,在她脚边投下斑驳的影子。
一个可怕的顿悟突然击中她——那些缠绵的夜晚,那些温柔的耳语,那些看似亲密的时刻,让她自以为已经足够了解这个男人,可事实上,她对他的认知恐怕连冰山一角都不到。
指尖不自觉地抚上自己的唇,那里似乎还残留着厉川的温度。多少个夜晚,她在他怀中沉沦,以为触碰到了真实的他。可现在想来,那不过是野兽偶尔收起利爪罢了。
第二个念头紧接着浮现,比第一个更加冰冷清醒:沈淮山死了,沈梨还小,关以柔不堪一击。沈家现在全靠她了。而厉川——这个危险又强大的男人,是她必须攀附的大树,是她复仇路上不可或缺的利刃。
“绝对不能再让他失望……”沈棠轻声自语,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那扇紧闭的卧室门仿佛在嘲笑她的天真。
里面究竟藏着什么?父亲的临终警告,厉川背负的血债,还有那些被刻意掩埋的真相——一切都指向这个禁区。但此刻,比起真相,她更需要厉川的信任与支持。
脚步声从背后传来,沉稳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促。
沈棠立刻收敛心神,她看着厉川投下的影子越来越近,心脏在胸腔里剧烈跳动。
这个她既熟悉又陌生的男人,仿佛神只,又似恶魔。如今是她唯一的依靠与筹码。无论他手上沾了多少血,无论那扇门后藏着怎样的秘密,她都必须牢牢抓紧他——至少在她足够强大之前。
沈棠的脊背绷得笔直,每一寸肌肉都因过度紧绷而微微颤抖。她能清晰地感觉到——厉川就停在她身后不到半步的距离,他的呼吸带着微醺的雪茄和威士忌的气息,灼热地喷洒在她的后颈上。
月光将两人的影子投在雕花门板上。
沈棠死死盯着前方—厉川高大的轮廓缓缓俯身,他的影子边缘几乎要与她的重叠,却又保持着最后一线的距离。他的手臂抬起,像是要环抱她,却又悬在半空。那指尖微微颤动,在月光下勾勒出隐忍的弧度。
“节哀。”
这两个字滚烫地烙在她的耳后。沈棠能感觉到厉川的胸膛几乎贴上她的后背,西装面料摩擦着她裸露的后颈肌肤。只要她往后靠一寸,就能陷入那个熟悉的怀抱。
“杀人凶手。”她的声音轻得像羽毛在颤抖,“爸爸最后这样警告我。你是,杀人凶手。”
她能感觉到身后的厉川瞬间绷紧,呼吸停滞了一瞬。
“我猜,无论发生过什么,都应该和这间卧室的女主人有关。”
月光下,她看见厉川的影子猛然逼近,却在即将触碰到她时硬生生停住。他的鼻息变得粗重,喷在她的耳垂上激起一片细小的战栗。沈棠紧咬下唇,用疼痛来克制自己转身的冲动。
“但你知道吗?”她突然笑了,声音里带着破碎的艳丽,“我竟然……一点也不在乎。不在乎你杀过谁……不在乎你是什么样的人……”
厉川的影子突然低头,他的唇影几乎贴上她耳后的敏感带。沈棠浑身一颤,她不自觉地偏头——这个动作让两人的唇在月光下只差一毫米就能相触。
她能尝到他呼吸里的酒香,能数清他垂落的睫毛。
“你是……”她的声音哽咽得几乎听不见,“我的厉先生……”
空气凝固成胶状。厉川的手影终于落在她腰侧,却只是虚虚地悬着,指尖与衣料之间隔着不到一毫米的距离。沈棠能感觉到他全身的肌肉都在颤抖,那种克制比任何拥抱都更令人心颤。
两人的唇在这个角度几乎相贴,呼吸交融。沈棠只要稍稍向前,就能尝到那朝思暮想的滋味。她能感觉到厉川的克制已经到了极限——他的呼吸灼热得像是要把她融化,手臂上的青筋在月光下清晰可见。
但最终,他们都选择了静止。这一毫米的距离,成了最极致的拉扯与折磨。
沈棠的眼眶发烫,却倔强地不让眼泪落下。她能感觉到厉川的唇微微张开,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呼出一口颤抖的气息。
月光在这一刻变得刺眼,将两人定格在这个几近相拥却又咫尺天涯的姿势里。
沈棠的指尖无意识地蜷缩,而厉川的影子终于——缓缓退开。
“厉先生,”她轻叹一声,声音恢复了平静,“我要回书房,好好研究那些材料。”月光在她睫毛上投下细碎的阴影,“法国那边的事,按您说的办。我一切都听您的。”
转身时,她的发梢扫过厉川的指尖,像一场未完成的告别。
走廊尽头,书房的门无声地合上,将两人隔在月光的两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