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零榆但笑不语。
柳氏一点就透,激动俯身行了一礼,“三小姐想知道的秘密,妾一定想办法撬开云鹤道人的嘴。”
“我不关心秘密,只想要尸体。”叶零榆说得认真,但柳氏却没放在心上,只当她不想担责任。
要能证明洛氏和云鹤道人有奸情,即便叶空青再怎么折腾,那个老妇也不可能再回将军府,只怕会被叶泽远暗杀于千里之外。
想到洛氏的下场,柳氏如同得了大补丸一般,离开的步伐也难掩激动。
“小姐。”沧月扶着叶零榆回房,不解地问,“不管您为什么想要那道人的尸体,大可交代奴婢去办,何必要留给柳氏这么大一个话柄?”
“不留破绽,她怎么帮我退婚?”叶零榆仰观月色,皎洁柔和,美则美矣,却清冷又孤独。
“我要退婚,必须新帝主动,否则便是抗旨。”
虽然不知道尸体和退婚有什么关联,可沧月一猜也知道不是什么好事,无非是要新帝拿捏她的黑历史,厌恶退婚。
不过——
“小姐,恕奴婢多嘴。”她关了窗,低低道,“您想跟主子合作,必须不再是皇后,但必须还是名声清白的叶家三小姐。”
若因污点被退婚,她这辈子也完了,说不定连将军府都要逐她离开,又何来资格加入太上皇麾下效力?
叶零榆点头:“我要退婚,一要新帝主动,推责于人;二要不留污点,清白退出。”
月夜如皎,银色的月光倾洒而下,为少女纤弱的身形披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衬得那双深邃眼眸睿智又灵动,仿佛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小姐向来思虑周全,远非奴婢所能及。”沧月莫名心头一定。
小姐看似柔弱好欺负,实是以柔克刚,心思缜密,无往不利,否则不能折了根植将军府多年的洛氏母子,还赢得一身仁孝清名,惹人怜惜。
不过——
她还是好奇:“小姐要不留污名,可以借柳氏之流的手,但帝心难测,要陛下主动退婚,只怕外力推动还远远不够。”
毕竟,这桩婚事牵连甚广,关乎政治利益,否则陛下和文武百官都不会委屈新帝娶一个乡野之女。
“说难也难,说简单也简单。”叶零榆讽刺一笑,“只要我足够惹人厌!只要叶泽兰足够惹人爱!”
沧月的消息也很快:“叶空青一回来,奴婢便传信搜寻叶泽兰的下落——她女扮男装在江州军营做军师,刚献计打赢了一场江州水战,声名大噪。”
顿了顿,她担忧道:“今日一战,若小姐输了,叶泽兰便能顶着‘凤凰命格’荣归将军府,从此被当作香饽饽,区区女扮男装的罪过,无人会计较。”
“现在,小姐虽然赢了,可叶空青还在虎视眈眈,而叶泽兰毕竟身负军功,一旦回京入府,只怕会是小姐一大劲敌……您打算怎么对付她?”
“不,我要助她一臂之力。”叶零榆低语几句,看着沧月惊愕不解的眼神,却没有多说,“只管放手去做!”
除非叶泽兰真是高风亮节,甘心漂泊在外做平民小将。
否则——
“她很快就会回来的!”
本朝祖令,女子不能为官。
前世,叶泽兰却因才气和功勋被破格赐下‘县主’封号,入了将军府族谱,记在洛氏名下,成为名正言顺的高门嫡女。
自此,提亲者踏破门槛,风光无限,全方面碾压她这个嫡女千金,也为她日后登顶后位打下夯实的基础。
这一次,她既要叶泽兰高调回归,也要她从云端坠落,好好尝尝‘得到又失去’的痛苦滋味。
……
天有不测风云。
早日晴朗,午后却狂风大作,乌云罩顶,忽然下了场滂沱的暴风雨。
“云鹤道人死了。”沧月带着一身雨气进了屋,低声道,“小姐要的尸体,柳氏安置在恭桶中。每日凌晨,下人会按例收走恭桶,小姐要如何处置?”
“今日我要闭门修养,任何人都别来打扰。”叶零榆正在案前练字,力透纸背,神色从容。
“是。”沧月了然离开,遣走下人,心里虽好奇她要如何处置尸体,却不会多嘴瞎问……这是影卫的职业操守。
自打洛氏的人撤出落葵院,钱副将带人日夜巡查,那处偏僻的旧库房便彻底无人问津。
青玉曾经一探究竟的秘密,如今还是叶零榆一个人的秘密。
昏暗而破旧的库房内,少女不簪一饰,青丝如瀑,低头专注地制作着一个高大的人偶,眉眼间依稀可见云鹤道人旧颜色。
大雨滂沱,旧库房年久失修。
雨水顺着破败的墙壁渗流下来,形成一道道蜿蜒的水流,恰似挡住少女复仇之路的诸多艰难与险阻,弄得她一身污泥,
然而,叶零榆却浑然不觉,双手灵巧地穿梭在针线之间,每一个动作都透露出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
很快将青玉的骨灰纸和云鹤道人的尸体融为一体。
库房四周布满了灰尘和蛛网,中心位的婴儿房却清爽华丽,干净如洗,小床边跪立的两具人偶虔诚而安静,煞白的骨灰纸散发着潮湿的血腥气,显出几分森冷的阴气。
少女抚过‘婴孩’的脸,神色温柔:“黄泉路上,娘亲绝不会让你一人孤孤单单的。”
窗外狂风大作,夹杂着不速之客的怒吼。
“叶零榆,滚出来!”
少女讽刺扯唇。
果然。
仇人若不死绝了,她岂会有安生日子?
她轻掸裙摆,从容锁门。
迎着谩骂声,转身离开。
刚走没多远——
叶空青一瘸一拐地寻过来,气势汹汹,仿佛要吃人:“贱蹄子,你对父亲说了什么?云鹤道人怎么会死?”
不远处,钱副将带人追赶而来,神色焦急。
“妖道胡言惑众,害得母亲背负不详之名,流放千里……难道兄长不想杀之而后快吗?”叶零榆从容反击,“兄长这神态,怎么倒像是死了亲爹一样?”
“你!”叶空青像是被踩了痛脚,气得回身夺走钱副将的随身长剑。
反手一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