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河镇的深秋裹挟着砭骨霜气,铅云低垂的天际压得人喘不过气。姜暖背着竹篓穿行在山道间,粗布裙摆扫过覆着薄霜的枯草,靴底碾碎满地枯枝,发出细碎的声响。自从与苏玉瑾定下医馆之约,她每日往返桃源境培育药材,可近来总觉得脖颈发凉,仿佛无论躲到何处,都有一双眼睛在暗处窥视。
\"小心!\"
粗犷的暴喝如惊雷炸响。姜暖本能地向前扑倒,淬毒的箭矢擦着发梢掠过,钉入身后树干时发出令人牙酸的闷响。箭尾的骷髅标记在暮色中泛着幽蓝,与记忆中暗阁刺客的徽记如出一辙。她翻身而起,只见萧战从斑驳树影中现身,猎户皮袄下摆还滴落着新鲜血珠,猎刀刀刃上凝结的血痂在月光下泛着暗红。
\"暗阁的人又盯上你了。\"萧战甩了甩刀刃,金属碰撞声惊飞树梢寒鸦。他喉间发出野兽般的低吼,脖颈青筋暴起,胸前的狼牙吊坠突然泛起微光,竟与小白龇出的獠牙产生共鸣。姜暖这才注意到他左臂的伤口——深可见骨的创面周围,皮肤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发黑溃烂,诡异的青黑色纹路顺着血管向上蔓延。
不等她开口,萧战已用匕首割下衣襟缠住伤口。粗粝的指节因用力泛白,声音却冷静得可怕:\"别用灵泉,这毒会顺着灵气蔓延。\"他忽然扯开染血的衣领,露出锁骨处狰狞的旧疤,\"三年前,我妹妹就是轻信了暗阁的解毒谎言...\"话音戛然而止,他猛地揽住姜暖的腰,借着树干跃起,身影如猎豹般窜上悬崖边的隐秘小径。
翻过三道山梁,藤蔓遮掩的山洞出现在眼前。萧战用燧石点燃松明火把,跳动的火苗照亮岩壁上密密麻麻的符咒——那些扭曲的纹路,竟与楚临风令牌上的符文完全一致。更令姜暖震惊的是,洞壁凹陷处嵌着半幅残破的《神农山河图》,泛黄的绢布上,朱砂标注的灵脉走向与桃源境的位置分毫不差,某处空白还留着未干的指印,形状与她的掌纹完美契合。
\"我萧家世代都是神农传承的守山人。\"萧战往火堆里添了根木柴,火星溅起照亮他冷峻的侧脸。他解开皮袄内衬,露出心口处狰狞的疤痕,\"二十年前暗阁突袭,父亲带着完整图卷消失在雪崩中。我这些年在山林游荡,就是为了找到...\"他的瞳孔突然剧烈收缩,火把光芒映在姜暖手腕的胎记上,\"原来在你身上。\"
洞外枯枝断裂的脆响骤然传来。萧战瞬间吹灭火把,猎刀横在姜暖身前。黑暗中,十几道黑影如鬼魅般逼近,为首之人的弯刀在月光下泛着幽蓝——那是暗阁独有的淬毒兵器。\"交出神农传承,留你全尸!\"沙哑的嗓音带着金属摩擦般的刺耳。
打斗声在狭窄洞内炸开。萧战的猎刀舞成银芒,每一次挥砍都带起破空锐响,却在与敌人交锋时渐渐吃力。姜暖摸到袖中的麻醉草药,正要出手,却见萧战突然扯开衣领——他心口处,赫然纹着与暗阁刺客如出一辙的骷髅图腾!
\"萧战!你竟敢背叛组织!\"刺客首领的声音充满震惊。姜暖看着萧战的刀刃刺入对方胸膛,鲜血飞溅在《神农山河图》上,暗红血迹竟将某些隐晦的线索重新勾勒出来。可他自己也连中三刀,利刃贯穿肩胛的闷响混着骨骼碎裂声,让姜暖几乎窒息。萧战踉跄着靠在岩壁上,胸前的狼牙吊坠\"啪\"地碎裂成两半。
\"这图腾...是当年为了混进暗阁...\"萧战咳出带血的碎肉,却仍死死挡在姜暖身前,\"带着图卷走,往东三里有棵千年古松,树下埋着...\"他的身体缓缓下滑,染血的手指在岩壁上划出长长的痕迹。
姜暖扑过去按住他的伤口,汹涌的灵泉不受控制地涌出。奇迹发生了,萧战心口的骷髅图腾开始扭曲消退,取而代之的,是与她胎记同源的桃花印记。印记流转间,萧战记忆如潮水般涌入她的意识——八岁那年父亲临终的嘱托、潜伏暗阁时的腥风血雨、还有妹妹被毒发折磨至死的惨状...
\"原来如此...\"萧战苦笑,血沫顺着嘴角滑落,\"我萧家血脉,要与神农传人共生才能觉醒。\"洞外突然传来此起彼伏的狼嚎,小白带着一群野狼撞碎洞口藤蔓。暗阁刺客见势不妙,仓皇逃窜。萧战在昏迷前,将半块狼牙吊坠塞进姜暖手中,体温尚存的吊坠上刻着模糊的\"守\"字:\"以后...换我护着你...\"
三日后,姜暖在千年古松下挖出个锈迹斑斑的铁盒。打开时,泛黄的《守山密录》和完整的《神农山河图》静静躺在绸缎上。翻开密录第一页,萧战父亲苍劲的字迹让他红了眼眶:\"吾儿,若你看到此书,说明神农传人已现世。记住,守护不是枷锁,而是...\"墨迹在某处晕染,显然书写时曾滴落泪水。
就在这时,山道上传来纷沓声响。谢无咎的马车碾过碎石,鎏金车轮在阳光下折射出冷芒;沈墨书的画舫转过河道弯角,船头悬挂的灯笼映红半江秋水;楚临风的铁骑踏碎晨雾,玄甲在朝阳下泛着寒光。苏玉瑾的药箱在马背上颠簸,混着灵泉气息的药香随着秋风扑面而来。
小白蹭了蹭姜暖的手背,她腕间的胎记与萧战新生的桃花印记同时发烫。山洞内,苏醒的萧战握紧半块狼牙吊坠,看着逐渐聚集的伙伴们。洞外山风呼啸,卷起满地枯叶,却吹不散众人眼底的坚定。他知道,从今天起,清河镇的山林不再是隐秘的战场,而是守护传承的堡垒。而他,终于找到了比复仇更重要的使命——成为她最坚实的后盾,在这片充满危机与机遇的异世,书写属于他们的传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