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终于察觉到了不对,她咬破指尖,将殷红的血引入灯中,血珠坠落的瞬间,立刻浮现出一阵诡异的涟漪。
她原本娇艳的面容在血色映衬下愈发狰狞,扭曲的五官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拉扯着。
“我要你们全都死在这!”她声嘶力竭地咆哮着,恨意如实质般弥漫开来。
随着这声怒吼,蓝色的光芒从四面八方汹涌而至,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巨手牵引着,疯狂地朝着灯芯汇聚。
眨眼间,灯芯处光芒大盛,蓝光交织成一张密密麻麻的光网,朝着整个后山铺天盖地地笼罩过去……
姜迎和封怀修何曾见过这样的阵仗,两个人身子同时一僵。封怀修支撑着身子将姜迎拢到怀里,下巴微抬,薄唇紧紧抿成了一条线。
女娃双手死死握着他的衣衫,只露出一双眼睛在外面。她能感受到身后斩天剑的震颤,仿佛只要她松口,那剑便会立刻冲出来削碎这网……
衣袂在风中猎猎作响,似在为即将到来的战斗奏响前奏。
前方少年唇角依旧冷冷勾着,不同于二人的慌张,他眼底是一片淡然。
【就这点能耐吗……】
目光扫过昏暗的天,云隐心道。
【无间灯实力确实不可小觑,纵使是我,也需与它缠斗一两个回合才有把握脱困。】
【只是这魔物手中的无间灯并不完整,失了灯芯的灯根本无法使出致命杀招。】
他本就不惧,如今眼中更是浮现出了轻蔑。
“不过是一头拔了牙的虎罢了……”
少年眯起眼眸,眼底寒芒一闪,周身剑意悄然涌现。
只见他足尖轻点地面,身形如鬼魅般疾掠而出,朝着那铺天盖地压来的蓝网冲去。
云隐屈指成剑,下一秒一道庚金剑气便从指尖喷薄而出,剑气所过之处蓝光竟被生生撕开一道口子。
“这怎么可能……”女子见状,眼中闪过一丝慌乱,她加快了咒语的念诵速度,光网猛地收缩,试图将少年困在其中。
云隐静在半空,眼神坚定而锐利,傲然的俯视着下面的女子。半晌后,他指尖一转,身后乍现的剑气猛地刺向苍穹……
随着最后一道剑气射出,蓝光网终于不堪重负,“轰”的一声,如玻璃般破碎开来,化作无数蓝色的光点,消散在空中。
女子望着破碎的光网,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情。她的身体摇摇欲坠,嘴角源源不断涌出暗红色的液体……
她眼神中满是不甘和绝望,手中的无间灯也“砰”地一声砸到了地上。幽蓝火焰应声炸裂,而女子也如碎掉的瓷器一般分裂成了无数小块……
碎片落到地上便消失了。
云隐冷漠地看着这一切,半晌后他张开手心,凭空变幻出了个白色瓷瓶。将无间灯中乍现的光点全部引入瓷瓶中,少年脸色这才有了好转。
“她是走了吗……”
这会儿姜迎也从封怀修怀里钻了出来,她小手紧紧的捏着那把剑,看上去还有些怕的样子。
云隐迅速将瓷瓶收入袖中,抬手在姜迎的发顶上摸了摸。
刚要开口,不远处便传来了秦笙和陆文辛的声音。
“乖乖!!!”
“师妹!!!”
高大俊逸的男子挤开封怀修,猛地冲到姜迎面前,他双手死死抓着她的肩,神情激动:“快让师傅看看有没有事……”
姜迎被秦笙按着反复看了几遍后才挣开他的钳制,她松了口气,随即脸上露出了个大大的笑容:“师傅,师兄,大师姐……我没事,有事的是三……”
话音未落,姜迎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脸色瞬时一白。她转过头,只见方才强撑着的少年,此时已经昏了过去。
而他白皙的手背上,赫然印着一个鞋印,也不知是谁不小心踩上去的。
宗门内求医的人如今已散去了大半,剩余那些也规矩的静在原处等着戚野给他们分发牌子。
“领了牌子的就先回去吧,明天按照牌子上的号前来问诊即可。”戚野懒懒的斜在椅子上,嘴里还叼着根不知从哪寻来的草。
【这修真界就是不一般,竟然还知道阿拉伯数字……】
戚野想着,转头瞄了眼渐行渐远的几人。
一旁陆文辛麻利的分发着药材,同时将诊金一个不少的全部拢到了匣子里,打算等秦笙来了后再交给他。
她目光不经意扫过修士们手中的木牌子,眼中是隐隐的疑惑。
将封怀修送回了居所,秦笙抬手覆上他的额头,感知着少年身体的变化。姜迎在一旁抱着剑站着,任由小白的尾巴一下下拍上她的小腿。
直到云隐手掌覆上她的头顶,感受到少年掌心的温度后,姜迎脸色才有了好转。
她抬眼看他,似乎有很多话想说。
“阿迎是如何发现那魔修的?”云隐在她前面开口,语调淡淡的。
姜迎把和封怀修采山楂的事以及小白是如何发现魔修的,一股脑全告诉了云隐。
她眨巴着眼看他,声音里带着犹豫:“那魔修手中的罗盘一直指着我,不过已经被小白打碎了。”
云隐垂眸看她,并没有作声。可很快,阿迎便从他心里得知了他的想法。
【或许那罗盘指的并非师妹,而是她手中的战天剑。】
突然记起了什么,姜迎上前一步。清脆的女声立刻响了起来:“那魔修好像是在找什么东西,所以才一直跟着我们!”
她想起了封怀修的话,以及少年挡在她面前的姿态。
姜迎抿了下唇,原来三师兄并不像她想的那样不近人情,他只是刀子嘴豆……刀子心,但不妨碍他对她好。
想到这,姜迎又瞄了封怀修一眼,却见昏厥中的少年此时仍紧锁着眉头。
她这才意识到,如今住在这具身体的人和曾经那个对谁都笑着的少年是截然不同的。
这种感觉很微妙,姜迎描述不出,却觉得庆幸。
许多年后姜迎才隐隐明白,那庆幸从何而来。
最初生活在这具身体的少年虽时刻将爱挂在嘴边,可他谁都不爱。
而封怀修,恰恰相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