辽城分公司的汇报会在第三天的下午如期举行。
这种级别的会议，像顾和光、顾和谨这样的领导一般是不参加的。
但今天他们都在。
韩朋站在汇报大屏前，额头微微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不知道自己今天能不能蒙混过关。
韩朋见台下的顾和谨神态自若，心里稍微安定了一点。
今天的参会人员，尤其是懂技术懂生产的，都是顾和谨的人。当时他拟定参会名单的时候，顾和光并没有异议。
他觉得顾和光应该是没有发现什么端倪的，否则为什么由着他定人选呢？
顾和谨示意道：“开始吧。”
韩朋点点头，刚要开始汇报，就听顾和光说道：“等一下，还有两位小朋友没到。”
小朋友？会议室里的人不明就里，互相眼神交流。
一会儿的功夫，就听门口传来脚步声。会议室的门被推开了，苏恒和顾沅甫走了进来。
顾和光笑着说道：“快来坐下，就等你们了。”
大家面面相觑，这是……小朋友？
整个集团都知道顾和光和顾沅甫父子不和，今天一看并非如此啊，两父子这不挺和谐吗？
有人认出了苏恒，这不是前两天跟季梦琴吵架的野丫头吗？
这种会议也要来插手？仗着自己是顾家少奶奶，觉得自己多了不起似的。
大家虽然心里非议，但嘴上却没说。怪不得能在总公司工作，城府确实要深一些。
顾和谨见两人在会议桌前坐下，有点不爽道：“大哥，这是咱们的内部会议，让外人参加不合适吧？”
他心里其实有点打鼓的，顾沅甫对生产运行这方面很在行，再加上苏恒，他虽然不了解苏恒的实力，但听说她好像有点本事。
顾沅甫冷冷问道：“二叔，你说谁是外人？”
顾和谨知道自己失言，笑嘻嘻的说道：“我可没说啊，你准是听错了。”
整个会议室的人都听见了，顾和谨可真是能屈能伸。
顾沅甫冷淡的扫了他一眼。
这时顾和光说道：“开始吧。”
韩朋拿着遥控笔滔滔不绝的开始讲解。这次主要分析的是辽城分公司的生产运营情况。
韩朋在汇报材料里提供的所有数据都是真实的，和苏恒这两天在生产运行系统里看到的数据一模一样。
苏恒看着大屏幕想，提前分析还是很有必要的，韩朋这数据一片繁荣，现场谁看的出来异常？
等他讲完了，顾和谨就带头鼓起了掌，“不错不错，辽城分公司为我们集团的发展做出了巨大贡献。沅甫，这营业额也就比你海城分公司差，比起其他分公司，那可是遥遥领先啊！”
“是吗？”顾沅甫推了一下眼镜，慢条斯理的翻着人手一份的纸质汇报材料。
顾和谨满脸笑容：“那是肯定的，事实就摆在眼前呢。”
这时苏恒就听说道：“韩经理，你刚才展示的是月度数据，我想看看你的日度报表。”
韩朋早有准备，把内容投到大屏。
苏恒问道：“有一个小问题，为什么你上传到生产运行系统里的参数，每周都会少一天？”
韩朋说道：“dtU有时候会失去信号，这个问题我早就向总公司汇报过了，目前总公司已经拨款，为分公司全面更换5G网络，这样无线终端模块使用过程中就会更稳定了。”
苏恒点点头，又说道：“那每周信号缺失这一天的报表能给我看一下吗？”
顾和谨此时说道：“侄媳妇儿，你这要求可真不少啊。”
此时顾沅甫问道：“没有吗？”
韩朋赶紧打圆场：“有的小顾总。”
他准备的非常充分，立刻拿出了苏恒要的材料。
苏恒仔细看着报表里的内容，不住的点头：“前后呼应，没什么问题。”
韩朋和顾和谨对视一眼，看来苏恒也就是个草包。
两人彻底放下心来，这时就听苏恒又说道：“韩经理，你是五年前到辽城分公司任职的吧？”
“对啊。”韩朋不解，这跟今天的会议有什么关系。
苏恒笑道：“真巧，公司的生产运行系统也是五年前开发完成投入使用的。”
韩朋不明白她说这话的意思道，问道：“那又怎样？”
苏恒问道：“这五年来，你们的产量每年都在小幅度的下滑，这是为什么？”
韩朋笑了一声：“小顾总夫人，您不会不知道，设备都有折旧的吧？辽城分公司大部分的设备都是十年前统一更换的，用了这么久，每年光是设备的折旧，就能影响一大部分的产量。”
苏恒点头：“你说的没错。但是对比十年前的数据来看，你的折旧率高的离谱了吧？”
韩朋不可思议道：“十年前的数据？你是怎么知道的？”那时候还没有生产运行系统，想要调查很麻烦。
当然是在总公司的电脑里找到陈年的电子报表，一点一点查出来的。不然她这两天两夜基本没合眼是在干嘛？
苏恒盯着他看：“你只需要解释你的产量是如何造假的就可以了，我真的很好奇，你是如何瞒过生产运行系统的实时监控的？”
韩朋被她看的心虚，没想到这丫头这么年轻，眼神却很凌厉。
“造假？开什么玩笑，我这可都是真实数据，我们辽城分公司这一批的设备都是这样，产量少是设备的问题，跟我有什么关系？”
“好的，你大概不知道，相同型号的设备，十年前在泰城分公司也有投产，我们来看看它们是怎么运行的。”苏恒示意卫宁把参数投屏。
大屏幕上投出了泰城分公司运行数据。
“这是两个公司相同型号、相同使用年限的设备生产运营情况对比，韩经理，这下能看出问题了吗？”
韩朋脑门立马见汗：“这，这不可能，这个型号分明只在辽城分公司有。”
明眼人马上就看出了问题，小声讨论起来。
泰城分公司相同型号的设备，产量和十年前差别并不大。
辽城分公司折损那么多，确实太夸张了。
韩朋听到下面小声的议论，擦了把汗，苏恒说的正是他想瞒的。他知道这事如果捅到总公司，他这辈子就完了。
不光前途完蛋，可能还会因为侵吞公司财产、倒卖能源产品而坐牢。
他没想到苏恒会一直追查到十年前的数据，那么多设备那么多数据，简直浩如烟海。她是怎么做到的？
韩朋隐约觉得心脏跳的极快，嘴唇颤抖着说道：“你胡说，这些数据不知道你是怎么编造的。这是设备问题，不是我的问题。”
苏恒微笑：“我没说是你的问题，你心虚什么？”
“谁心虚？你……”韩朋的话还没说完，突然捂着心脏表情痛苦的顺着汇报台滑了下去。
现场一片混乱，有人喊着“快打120！”
苏恒吓呆了，是她太咄咄逼人了吗？
她手脚瞬间冰凉，下意识看向顾沅甫，想解释，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要说什么。
顾沅甫攥着她的手，他的手很暖：“别怕。”
这时就听有人喊道：“不好了！没有呼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