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牧从噩梦中惊醒。
阳光形成一道光束透过格子窗照射在他冷汗淋漓的脸上。
那惊恐近乎狰狞的脸上阴晴不定。
他缓缓抬起手掌仔细瞧了瞧，仍旧纤细如柳，却已经没了来时的青紫冻疮。
“真实的，这个世界……”
他有些恍然，总觉着上天跟他开了个玩笑。
或者说，是对他的惩罚。
就在他冷声之际，房间门被推开。
赵美洺盘着头发，温柔地笑道：“老公，你醒啦？快来吃面！”
齐牧上下打量，素衣长裙温婉可人。
再想仔细看些，却没有了更多的描述。
齐牧的心，沉入了谷底。
脸上也露出一个苦涩的微笑。
赵美洺好奇放下肉酱面坐到了他的身边。
担忧地问：“你怎么了？生病了吗？”
齐牧缓缓摇头，紧接着深吸一口气露出一个温暖的笑容。
“没事，做了个噩梦。对了老婆，大哥走了吗？”
“还没，正要走呢！哎你……”
赵美洺话没说完，齐牧翻身下床连棉衣都顾不得穿就冲到主屋。
主屋里，齐崖喜笑颜看，那硬朗的脸庞都柔和了几分。
“老弟，你醒啦！我要出发了，接下来几天，家里就得拜托你了！唉，你这是干嘛？”
齐崖拎着行李，吃惊地看着将他牢牢抱住的齐牧。
齐牧很用力，像是即将要失去齐崖一般。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让满屋子人都惊掉了下巴。
小李子跟齐娟道：“牧哥跟大哥的感情真好，看他这个样子我都舍不得大哥离开了。”
齐娟却怔怔然，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这种感觉让她恐惧，虽然不知道从何而来，但是偏偏怕到了骨子里。
“哥，你怎么了？”
沈如心也感觉出些许不对，但是他选择静观其变。
齐老蔫和田秀娥对视，更是看出李奶奶脸上的伤悲浓重。
此时赵美洺眼神疑惑姗姗来迟。
终于齐牧说话了。
“大哥，你跟我来，美洺你陪着大家，不要离开。我跟大哥说说话……”
齐牧没给解释，转头就走。
原本还兴高采烈的齐崖看着弟弟落寞的背景，缓缓皱起了眉毛。
他抿了抿嘴唇，放下行李疾步追上，只留下一屋子人面面相觑。
……
一个钟头后，齐家偏屋。
齐崖低垂着脑袋摆弄着手里已经熄掉的烟蒂。
安静过后，他将烟蒂丢在地上撵了撵，用脚尖将其踢进成堆的过滤嘴之中。
声音沙哑地说道：“我知道了，我会照顾好爸妈的……可是美洺……”
齐牧苦涩地摇头。
目光中隐隐闪着泪花，“美洺会有好的去处的。剩下的那些嗷嗷叫，你要妥善处理，用好了，这一年，可以让你们进入九十年代，生活都不成问题。我说的，你都记住了吗？”
齐崖迟疑一下，微微点了一下头。
“事态平息之后，带着全家远离东北，去深圳，去珠三角，买首都魔都的房子，用三分之一的余钱买茅台酒的股票……搞网……网什么来着？对网络……网红……”
说到这，他为难起来挠着头不知道这些究竟什么意思。
“老弟，你说的这些都是啥啊？深圳珠三角魔都都是啥啊？还有股票是啥，网又是啥？捕鱼的那个吗？”
齐牧微微摇头。
“这些东西到特定时期自然会见报，但是你只需要记住就行。最重要的是……”
他眼神坚定。
“一定要稳住爹妈，等我走后。一切就靠你了！”
齐牧拍了拍齐崖的肩膀，那种浓重的离别之情再次浮上眉间。
齐崖动了动嘴，颤着声问：“能不走吗？”
“呵呵，我一直在，只是你们看不到了而已。”
齐牧将话说完，衣服的最后一颗扣子也系好。
此时正好许大林来到了门外。
“齐崖在家吗？那边电话又打来了，你……”
齐牧走到外头笑脸相应。
“呦村长，听说你儿子在家呢？我这有个发财的买卖找他！”
发财？！
从齐牧嘴里说出来的发财计划，那跟财神直接扔金元宝有什么区别？
许大林瞬间忘记了齐崖的事，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
“在呢在呢，今天我们一家都在，炖了牛肉。赶紧的吧！”
说着对着屋子里的齐老蔫说道：“别忘了催一下你家老大啊！我们走了！”
说完喜气洋洋带着齐牧有说有笑地离开了。
屋子里齐娟和沈如心眉头齐齐皱起。
齐牧不喜欢村长，这是全家人都知道的事，今天这是怎么了？
他们俩将视线投到赵美洺身上，她此刻正低着头抚摸着平坦的小腹。
不一会齐崖叼着根烟，蹙着眉头走了进来。
田秀娥赶紧上前。
“老大，牧子跟你说了什么？”
“他……”
齐崖迟疑了一下垂头丧气道：“听不懂，只是让我记住，不让我说！”
“混账！我是你爹，连我也瞒着？”
今天的齐牧不对劲儿，所有人都有强烈的感觉。
而作为父母，齐老蔫和田秀娥的感知最为敏感。
在齐老蔫严厉的呵斥下，齐崖咬了咬牙坚决地道：“不能说就是不能说，还有，从现在开始，咱家人包括沈教授和李奶奶都不要离开咱家，直到……直到……”
他烦躁地摆摆手。
“反正他说到时候就知道了！”
话音刚落，赵美洺猛地站了起来向外走去。
齐崖张开双臂，很严肃地对她摇头。
“弟妹，你……”
赵美洺面无表情盯着齐崖的眼睛缓缓说道：“我对他发过誓，无论何时何地，无论上刀山还是下火海，我都要跟着他！大哥……”
“你，拦不住！”
齐崖呆愣在原地，任由赵美洺从他胳膊下面越过走入了冰天雪地。
另一头，村长家。
齐牧已经满身是血，手里的尖刀滑腻的让他再也握不住。
他呆愣地看着横七竖八的尸体，瞳孔无法聚焦。
吧嗒！
尖刀落在了血泊中。
村长家的大门也被推开。
赵美洺好似看不见满屋的血腥一般走到他的跟前。
掏出齐牧给买的真丝手帕，仔仔细细地为他擦拭着脸上的血渍。
“你……你怎么来了？”
赵美洺停下手，接着丢掉手里的手帕。
怨恨般地撅着嘴。
“你想丢下我，自己走，对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