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着几天，村里都瞧不见孩子们的身影。
这十多个半大小子早上走，晚上归跟上班似的。
而且每天回家就是呼呼大睡，好像累得不行。
开始的时候家长们还没当回事，可是第四天的时候，就不对劲儿了。
这些孩子每人手里都拿着新玩具。
那玩具在供销社里卖好几块钱一个。
这可将家长们吓坏了。
别是这些天去探点偷东西去了吧！
在村民们集体柳条沾盐水下，孩子们终于招了！
“是小李子让我们上树采药，一天给一块五的工钱！”
“放屁！你大哥下黑矿一天才给两块！你毛都没长齐一天给你一块五？！”
村民们说啥都不信。
可是孩子们像是窜了口供一般，都是这个答案。
打得哇哇哭也就只是这个答案。
最终家长们没辙，只好找上李老太太。
可老太太比画来比画去，根本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只好去齐家找。
到了之后才发现。
齐家人竟然不知道啥时候走了，大门紧锁，全都没在家。
众人得不到答案，只能继续回家打孩子……
而齐牧一家此时正在县里钢厂住宅区。
田桂芬被赵美洺搀着，满脸担忧。
齐崖却东张西望和齐老蔫吧嗒着香烟。
他们在等齐牧的好消息。
经过齐牧的压榨童工。
他们于今天终于凑齐了一千块！
那么多钱拿出来的时候，全家人都傻了！
就连齐崖亲眼见过这一笔笔买卖是如何成交的，他的心肝都跟着发颤。
可是这钱还没等大家看眼熟了，就被齐牧收了起来。
因为这是他救妹妹的钱。
听说他要用这些钱赎齐娟，田秀娥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最终齐家人再次出动，带上小李子一起杀向永吉县。
就在大家焦急等待的时候，齐牧和小李子笑吟吟地带着一个怯懦无比的小姑娘，从远处缓缓出现在众人的视线里。
“快看，他们回来了！”
“真的是他们！阿弥陀佛，顺利顺利！”
田秀娥对着天空拜了拜，快跑几步迎了上去。
却因为太快，地又满是冰雪，在快到跟前的时候摔了一跤。
正要起身，却见阳光下齐牧那温柔的笑容出现在眼前。
那只白净纤细却充满力量的大手伸到了眼前。
“别急，妈妈！妹妹很好……”
那个温柔又阳光的笑容，不知怎么回事儿，竟像是刻在了田秀娥脑子里了一般，直到她寿终离世也挥之不去。
还有一个身影。
她又瘦又小，嘴角青紫，脸上的巴掌印还没散去。
大冷天披着齐牧的旧棉袄，里面竟只有一件破烂的单衣。
她真美，却也美得让人想哭。
齐家人的血脉真是好到了极限。
男的端正，女的秀美。
即便严重营养不良也阻挡不了那突破天际的颜值。
这就是齐娟。
曾经因为齐家日子不好，被寄养在齐老三家的齐娟。
她兜兜转转又被齐牧斥资巨款，给买了回来。
这次“交易”并不顺利。
小李子看了个全部，但聪慧的他丝毫没有提起的意思。
齐娟睫毛上还挂着泪珠，扑闪着仔细看摔倒在地的田秀娥。
田秀娥不敢说话，早准备好的说辞，现在一句都蹦不出来。
齐家人也围了上来，看着穿着单鞋的齐娟，眼泪止不住地流。
全都如鲠在喉说不出话来。
还是齐牧温暖的声音再起，才打破了平静。
“娟儿，叫娘！”
“娘……”
齐娟乖巧地点头，怯怯的声音还带着颤抖。
田秀娥再也控制不住情绪，一把将齐娟搂紧怀里仰天大哭。
“哎！哎！娘听见了！”
她像是要把齐娟揉进骨血里那般用力。
一边大哭一边道歉。
“对不起娟儿，是娘对不起你！都是娘的错啊，娘不该把你托付给人家。都是娘的错，呜呜呜！”
冬日没有暖阳。
即便被人群围着，寒风还是要透过缝隙钻进人的骨髓里。
田秀娥就那样坐在雪地上，紧紧抱住齐娟不肯撒手。
像极了某个村庄口，抱着布娃娃的疯老太太。
齐牧心中五味杂陈，这一幕的触动堪比他重生归来的那一刻。
上一次这么震撼的时候，还是她瞧见齐娟的模样。
那时他带着小李子踏进钢厂厂宅，经过打听终于找到了齐娟的所在。
那主任像是早就知道他要来，还没进门就直接将价钱提到了“两千块”！
两千块！
出尔反尔！
这些都没让齐牧退缩，甚至在见到齐娟的瞬间，他更是决定，无论多少钱都要将她赎回来。
因为齐娟，跟他前世救下的小姑娘……
一模一样！
齐牧怔了好久，看清她瘦弱的身体被四条锁链锁住，才肯定齐娟不是她……
恍惚中，他又回想起自己死亡前的一切。
那个女孩在被人拉到岸上后，回头冲着他笑来着。
刚好齐娟像是知道齐牧是来救她的，也冲着他笑。
这一笑，两个身影重叠在一起。
齐牧再也没办法做到转头就走。
他用骇人的眼神将这一家子的形象印在了脑子里。
然后掏出一千块，笑着说：“这是一千，剩下的一千，我叫烟草局局长亲自给你送来，你看怎么样？”
这句没头没脑的话，遭到围观群众的耻笑。
然而齐牧盯着那个主任，丝毫没有闪躲的意思。
主任也不是吓大的。
“那敢情好，那我等着你啊！”
“人我带走！”
“不行！”
“人我必须带走，不然给你送钱的是公安局长！”
“哈哈哈，公安局局长你也认识？！哈哈哈！”
“不认识，但拐卖儿童，虐待，耍流氓！光这三项，在年底捞个大业绩，我想他老人家不会拒绝的！”
齐牧说完话，主任面色不好。
他媳妇掏出字据给齐牧看。
却被齐牧撕个粉碎。
“这东西有用的话，你们几个明天就得去黑矿里当劳工。”
齐牧拍了拍他带来的布兜子，眼神越发危险。
“这，是给你钢厂主任的脸！”
主任媳妇见字据被撕，上来就要抓齐牧的脸。
小李子当仁不让，一个侧步站到了齐牧身边将主任媳妇撞了出去。
她还欲起身再战，却被主任拦住。
看向齐牧，“齐牧是吧，我在叶家见过你！”
齐牧耸耸肩。
“是啊，所以你猜我说的话，算不算数？”
他玩味地看向钢厂主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