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晚，焱归界迎来了第一次“未曾设定”的心跳。
不在系统计划中，不在命名请求表内，也没有任何已知逻辑提示。
一声呼唤，突兀地自某个断层副本之间的空隙传来——就像是废墟里破碎音响最后一次勉力响起的留言，又仿佛，梦中熟悉却久违的耳语。
“你还……记得我吗？”
陆焱猛地抬头。
真名之书一页自行飘起，书页边缘残破不堪，却仍在强撑着维持书写状态。
系统提示缓缓浮现：
【异常通讯接入】
【来源：副本残段—AF-309】
【类型：爱情向任务副本 \/ 已判定为失败模板 \/ 剧情终止率100%】
【申请内容：连接归桥 \/ 补述未完成情绪分支】
【主申述者：副本女主角·编号AF-309-G】
【备注：已被系统标记为“情感制造失败者”】
沈归倒吸一口凉气：“这条副本我记得。”
“AF-309，是编号系统早期试图设计‘真实情感试验’的副本之一。”
“设定中男主角拥有‘编外人格跳跃能力’，即每次副本循环会更换不同的‘情绪反应模块’，系统试图寻找‘最理想的爱情曲线’。”
“而那个女主……每一轮都爱的是不同的他。”
“最终系统判定她‘无法识别情感’，导致副本任务失败，归入废档。”
陆焱看着那一行行信息，沉声道：“所以她爱上的从来不是‘模板’，而是一次次投射出的残影。”
“但在她的视角里——她始终爱着那个‘他’。”
沈归轻轻点头：“问题是，她说的‘他’……早就没有编号了。”
“系统将男主模板数据彻底清除。”
“哪怕我们现在连接她……她爱的人，也不再存在。”
可真名之书仍在闪烁，显然，这位曾被系统放弃的女主角仍在坚持。
陆焱轻声道：“我们接通吧。”
“我们不是评判她的感情是否‘有效’。”
“我们只是——愿意听她把话讲完。”
归桥延展，焱归界首次向一个彻底无结构副本碎片发送链接。
连接过程极为艰难。
AF-309副本早已解体，背景、场景、情绪权重、人物模板全数丢失，唯一存在的——是那段音频般的呼唤残响。
一道虚影缓缓出现在焱归界的水镜前。
她没有具体外貌，只是一道模糊的人影，身着旧式长裙，声音断断续续，却固执温柔：
“你……你有没有见过他？”
“他不是好人……他很懒，还老是迟到，总把情绪藏在那些假装冷淡的话里……”
“但我知道他是我喜欢的。”
“就算……就算他每次副本都变得不一样，我还是能认出来——”
“他有一瞬，会低头帮我捡书。”
“那一瞬，是他。”
沈归低声道：“她不是无法识别情感……她只是太认真了。”
“以至于每一次都选择重新相信。”
陆焱开口：“你还记得他的名字吗？”
女影轻轻摇头：“我不知道他有没有过名字。”
“每一轮……他都不一样。”
“可我愿意给他起一个。”
“哪怕他再也不会回来，我也想让‘他’存在一次。”
真名之书自行翻开空白页。
她颤抖着，在那页纸上，用极微弱的力量写下：
【真名：迟珩】
【定义：他来得太迟，却让我一生都记得他抬头那一眼】
霎那间，纸面光芒浮现。
明明早该被删除的角色，居然在这微弱情感牵引中——重新聚合出一个人格模型。
一道模糊的人影，自虚空中生成。
他穿着不合身的校服外套，手里拎着一本摔旧的书，脸上写满无措与落寞。
看见她时，低声说了句：
“对不起。”
她笑了：“我终于等到你说这句。”
“我可以走了。”
她的身影渐渐消散，像是终于完成了一个极长的告白。
而“迟珩”那虚构的身影，却没有随之消失。
他站在那里，怔怔望着焱归界。
“我……该存在吗？”
陆焱轻声问：“你是否愿意存在？”
“你是否愿意，不是作为她的‘爱情对象’，而是作为你自己？”
迟珩点头：“如果可以。”
真名之书翻起第二页：
【迟珩】
【定义更新：不是情绪实验残影，而是我第一次试着成为自己】
焱归界，迎来第一个从“副本记忆幻影”中重构的角色。
这一次，没有人来索要任务，没有剧情催促，也没有系统审判。
只有在遥远废墟的尽头，一封封信开始陆续漂浮。
有人写下：
“我曾是桥下第五名失败的反派。”
“我想说一句：我也曾想过不杀他。”
还有人写：
“我写不出定义。”
“但我想——活。”
焱归界的天光，再一次被点亮。
不是胜利。
是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