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包里放着追踪符，只有贴着子符的人有生命危险时才会发出震动。
昨天贴着的时候人还好好的，虽然重伤但治疗及时不会要命，今天就要死了。她还有很多东西需要弄清楚，这次，是个获得信息的机会。
沈雁回出了城门，顺着追踪符现世的子符所在地匆匆向对面的森林走去。
走到森林的边际，追踪符显示两人的距离还有很远，手上的追踪符震动越来越剧烈，来不及多思考，她只能快速往森林里冲。
越往里，草木越是密集高大，两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小，沈雁回终于到了附近。环顾周围，她眼尖地发现有几丛小草沾有血迹。
这里和沈雁回认为的荒凉不太一样。
前方一百米处开始房屋开始逐渐密集，这里是一片能容纳1000人左右的村落；在村子的周围是一大片开垦出来的土地，土地里生长的不是杂草而是灵稻或其他灵植作物，只是长得稀稀拉拉的，看着并不健康。
追踪符指向村子的最中心。村子的最中心是一栋显眼的两层木制楼屋，比起旁边随意长着的屋子，那可精致太多。
明明是村落，其他屋子里空无一人，这里也没有荒废，也有人居住的痕迹，看来是出了什么事。
沈雁回猫猫祟祟地接近小楼，脚步声低不可闻，却在距离小楼十米外，听到小楼里传来沙哑、短促的询问：“谁？”
声音像是许久未喝水的沙哑，又是伤势严重吐露出一种虽然极力表露强势却挡不住的外强中干。
不是昨天逃走的人。这两人一个快死了，一个受伤严重，沈雁回直接不藏了。
沈雁回推开小楼大门，走过空荡的门厅，绕过遮挡视线的屏风进入到客厅，看到一人躺在地上一人坐在椅子上。
躺在地上的人就是沈雁回追踪的男子，坐着的男子一身利落黑衣，腰间挂着短剑，包扎好的左胸口白布上渗出大量的血迹，脸色苍白。
吸引沈雁回注意的还是他那一双银灰瞳色的眼睛，看向人时泛着疏冷。
他看到走进来的沈雁回，头戴斗笠利落白袍，步履不紧不慢，气度从容，没有杀意，不像是来寻仇的。
“在下凌霄，阁下为何来此？”输人不输阵，即便身受重伤，凌霄也摆出一副气势很足的样子。
“他快死了。”沈雁回没有直接回答凌霄，虽然这两人都不是他的对手，但她要的又不是他们的命，她需要的，是从他们口中问出自己想要的信息。
为什么不直接找个凡人捉起来询问？
......练气一层的修士和凡人相比只是力量比凡人大点，抓起来后别人叫人怎么办？不要小看土着，考虑一下现实情况，还是交换更有利些。何况能省力的情况下为什么要多此一举。
咳咳，情急之下伤势加重，凌霄撑不住又吐了血，迅速用手背擦拭干净，唇瓣因为沾染了血透着一抹红，只是脸上又灰败了一分。
为了不把人吓死，沈雁回开门见山：“我可以救他。”
凌霄激动起来，天知道，他快要绝望了。绝境之下，只要有一根救命稻草，他都会拼尽全力抓住。
“条件。”
和聪明人说话就是方便，沈雁回从包袱里掏出一张纸，那是沈雁回昨夜从天道系统那里薅到的，适用于这个世界的契约，只薅到了三张，现在用属实有些心疼。
凌霄接过来一看，里面除了约定不能够主动或者被动伤害契主之外，还需要无条件服从契主的命令。
凌霄把它看成是一份主奴契约。
沈雁回等着凌霄做出选择，为了保障自己的安全，必须要这么做，她有点好奇这个即便受伤也仍旧傲气、气势凌人的人会怎么做。
凌霄果断咬破指尖用血签下自己的名字，签完后纸张闪烁了一下消失，双方都能感受到两人之间的联系。
签完后却忍不住闭上眼。他拼命说服自己，从沈雁回进门开始，她没有强迫自己签订契约，两个将死之人，她完全可以不救另一个强迫自己签订契约，但她没有这么做，而是交换，他相信她别有目的，不然不会浪费一张契约，有同情心，不是嗜杀之人。
理由再多凌霄心中仍旧忐忑，这算是两人的交换，赌一把，赢了两人可以得救，输了，不过是自己的命罢了。何况她不来，自己也不一定能活下去。内心轻嘲，说来说去，境况都不会比自己死了要糟，至少现在自己保住了命。
“沈雁回。”她报上自己的名字，一边随手丢给凌霄一个玉瓶，一边蹲下身查看凌云的伤情。
“瞳孔极度缩小，口唇发绀，浑身抽搐，中毒了，毒入骨髓，再加上琵琶骨、胸口皆被利器贯穿”，沈雁回叹了口气，若是自己修为还在何须这么麻烦。昨天只看到他受伤，并未注意是否中毒。
只是，凌云身上似乎还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她突然很想问问他们得罪了谁。
凌霄听到沈雁回的话，情绪激动，“咳咳，你说的，你可以救他。”
“这买卖做得可真亏”，沈雁回嘟囔了句，从随身的荷包里掏出一玉瓶，倒出一枚褐色的药丸，喂给了昏迷的凌云。
药丸入口即化，一刻钟后，他身上的血止住了，又过了两刻钟，身上的中毒症状褪去。无上仙宗出品清毒回血丹，药到病除！
为了让人尽快清醒，沈雁回又从包袱里掏出瓶子喂了一颗别的药丸子，效果极好，过了一会人就醒了。
看到凌云伤势恢复渐渐转醒，凌霄长吐了一口气，一直挺着的脊背才放松下来靠在椅背上，这才有闲心介绍：“他叫凌云，我弟弟。”
凌云醒来时看到蹲在面前的人，浑身戒备，听到凌霄的介绍自己，知道是哥哥认识的人，才放松警惕。
凌云起身时感到浑身轻松，低头一看，自己的伤口已经长好，中毒的症状也已经褪去，现在只剩下伤口长痂的一点点痒意。
凌云看向凌霄露出询问的表情。
凌霄指着沈雁回；“救你的人。”
凌霄没有让凌云知道自己和沈雁回的交易。自己的弟弟自己知道，要是知道自己签了卖身契，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来。
“多谢。”凌云双手抱拳，郑重道谢。
“不必谢，我和你哥哥做了交易，我救你们两个，他帮我做事20年。”
“我们两个人的命也不值20年，况且您给的药效果太好，您是修仙世家的？”
“在外游历的散修罢了。我说值就值，我也确实需要你们帮忙。”想起天道系统中的基建任务，沈雁回叹气，说出的话非常诚恳。
凌云：“......”
不知道说什么，凌云只能暂时信了。
确认了沈雁回目前没什么坏心，凌云跑到凌霄身旁检查伤势。他小心翼翼地解开包扎的布条，看到伤口只是止住了血，但是没有结痂。
“欸？”凌霄的情况吸引了沈雁回的注意，自己给的药治疗凡人效果是显着的，看凌云就知道了，但是凌霄这状况不符合常理啊。
她默默地观察凌霄，从脸上向下，好像要把全身都扫描一遍。外边看不出什么问题，除了那双银灰瞳的凤眼。
“如果不介意，我想看看你的身体有什么异常。”沈雁回对着凌霄说道。
“请便。”凌霄从沈雁回的话中感受到了尊重，这对他来说有些新奇。或者说，这对荒村人来说是难得的体验。
至少，现在凌霄确定，她不至于把自己卖了，虽然自己也不值钱。一个人的品行如何，看她的行为就知道。
只要是有品级的村、镇里的人，都把荒村人当成苍蝇，嫌弃他们无用恶心，还说他们抢夺了资源。
更高一阶层的虽然凌霄也没接触过，但上行下效，上面的人是怎样的，看初白村的人态度就可以想象得到。
一个平时接触不到的高阶层对自己尊重，怎能不让人感到好奇呢。
沈雁回在征得凌霄同意，她坐到旁边的凳子上，给凌霄诊断起来。
她割破凌霄的指尖，撒了点粉末，看伤口仍旧在流血，身体愈合速度比普通人慢了三倍；又伸手探查凌霄丹田的位置，牵引周围的一丝灵气试探性送入丹田，丹田阻塞不易吸收。
沈雁回总结：话本里的男主角体质。
这一如闪电过脑般糟糕的想法让沈雁回有种麻烦惹上身的感觉，似乎在自己的经历中曾经替这样的师弟师妹收拾过不知多少回的烂摊子。
为了通俗点，沈雁回直接说到：“被下毒了，别的看不出来。”
这话如平地起惊雷般让凌霄凌云瞬间懵了。凌霄不能平静，任谁无缘无故遭到毒手都不会这般平静。
“是从小就开始中毒的？这能看出来？”凌霄指甲陷进肉里，声音不平静。
“是啊。”
从沈雁回这里得到确认，凌霄垂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这毒是让人死还是？”凌云在一旁替凌霄问。
“倒是不会死，只是不解毒，再过一个月他就彻底不能修炼了，这毒不会要人性命。”
“那......”凌云还想问些什么，又被沈雁回打断，“别说他了，我刚确认你身上也有禁制。”
沉默的变成了两个。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沈雁回有些麻木，她只想来问些消息，没想到后续如此麻烦，这就是男主体质的威力吗？
不死心的还想再确认一遍，她又问道：“为什么没有见到其他人？”
凌云马上回道：“被抓走了，他们想威胁我们交出信物。”说着忍不住流下眼泪，声音带着略微的哽咽，想想又有些丢人，抬手把眼泪一抹。
沈雁回面色灰暗说不出话了。她觉得无论自己多么冷静，都不是很想在这个和自己犯冲的世界多呆一秒。
“哦，什么信物？”为了表示尊重，沈雁回还是多问了一句，纯粹是想看看这个体质究竟有多麻烦。
“建立初白级村子的信物。”
沈雁回猛地一抬头看向凌霄，眼睛里带着审视。
仿佛有一双无形的手，推着沈雁回往既定的路线走，不允许她有丝毫退缩与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