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升起时,探测器上的红色区域确实如她所想,在一点一点扩散开来。
直到第三天早晨,姜冉的追踪器位置挪动了。
“森妄洲,姜冉行动了。”
“我去埋伏。”森妄洲往她头上戴了一个头戴式耳机,“你留在这里,负责查看体征数据变动,我去往莫念身上植入数据追踪检测。”
陆柠点点头,放轻呼吸,目不转睛地盯着姜冉移动的方向。
森妄洲往耳朵里塞了一个隐形的耳机,朝陆柠道:“你给我报姜冉的坐标,当我的眼睛。”
“森妄洲,你为什么不自己带一个探测器看?”陆柠有些奇怪。
“一边观察地形埋伏一边看探测器屏幕多少有些不方便的。”森妄洲朝他挥了挥手,拉高深墨绿的防护服,跳下坦克。
耳机里传来陆柠柔和的声音。
并肩作战的感觉就是好啊。
森妄洲不由得勾起嘴角。
他没有告诉陆柠,追踪器是可以由机器人负责接管报位置,并且在配套眼镜上成像的。
“往东偏南32度,前进大约300米,那里树丛多,比较隐蔽,视野也好。”陆柠一边观察地形,看着姜冉的追踪器前行的方向,一边对森妄洲发令。
森妄洲的位置慢慢移动。
陆柠顿时有一种错觉,她在玩一个语音控制小人的游戏。
“喂,森妄洲,你怕不怕我瞎报?”她托着下巴,一边用手指戳着屏幕看地形,一边调侃通讯那头的森妄洲。
“不怕,我很强的。”森妄洲回答她的声线特意压低,满是笑意,“而且,我跑错了,我们就错过莫念被污染的瞬间了,这也不是你想要的吧。”
救命,被捏住命门了。
陆柠笑笑,继续观察着。
“她们快路过了,在你右前方,大概还有五百米。”
“哒哒。”
两声敲击塑料的声音。
这是她和森妄洲约定好的暗号,表示收到。
十分钟后,展示姜冉位置的绿点儿越过了森妄洲,继续往污染区深处走去。
“成功了吗?”她问。
“哒哒。”
又一个十分钟后,森妄洲打开坦克门上来。
他脱下防护外套扔在一边,挨着陆柠身边坐下,接过她手中的平板,连接外接键盘,手指飞速操作着。
不一会儿,平板界面上跳出了一个新的实时体征检测图。
“成功了,是在这里等着还是回家?”森妄洲靠在坦克座椅上,偏过头朝陆柠问。
此刻夕阳西下,柔和的暖金色的光透过车窗打在他的侧脸上,勾勒出一层耀眼的线条。
他的脸上还留着刚刚埋伏的时候蹭上的两道灰尘,碎发凌乱。
好强的活人感。
与她初认识的那个,眼里只有冰冷和杀意的情绪机器森妄洲,好不一样。
“姐姐?”森妄洲眨了眨眼,“怎么不说话,还用这副眼神看着我?”
“就在坦克里等着吧,等发现莫念体内的异常,我们就回去,回到原本的时间线上。”
“好。”森妄洲应道,在平板上又操作了一通。
“我先去洗个澡,体征变动会有提示,你盯一下。”他将平板竖起来放在架子上,朝后面的洗漱室去了。
陆柠靠在椅背上,研究着面前密密麻麻的各种数据。
天光渐渐收束,两人躺在床上,听着数据检测的声音,丝毫不敢入睡。
“姐姐,你先睡一会儿,我不要紧的。”森妄洲揉揉她的头发。
“我有些担心……”陆柠放心不下数据,眼神紧紧地盯着,舍不得闭上。
这种心跳加速的煎熬感,跟高考出分前一晚等成绩一样难安。
万一莫念只是普通的被污染呢?
万一正常时间线上的莫念,抗体消失只是个意外呢?
万一……
一只手覆上了她的眼睛,温暖倾盖下来。
“别多想,事情肯定会解决的。”
是熟悉的柠檬清香。
她渐渐平静下来,手搭在森妄洲的腰上,放轻呼吸,渐渐睡去。
不知过了多久,迷迷糊糊的,一只手轻轻在推她。
“姐姐,醒醒。”森妄洲将她摇醒,“莫念体征变动了。”
陆柠猛地坐起身,凑近看屏幕上的体征波动。
【污染源含率:8%】
数字熟悉到陆柠对此特别敏感。
除此以外,还有一些杂七杂八的东西。
“看这个,是那支「12-5型一版」试剂。”森妄洲指着那一串陌生序列解释。
陆柠屏住呼吸。
“那个……难道不是代号RJ的初版吗?”
“代号RJ在这里。”他指向另一串数据。
“序列完全不一样……难道说,这支12-5型试剂,能跟代号RJ的抗体作用,吞噬体内的抗体?”陆柠猜测。
“恐怕是的。”森妄洲嘴角上扬,“莫念异变了,不过我们还有一个人,体内有这个12-5型试剂。”
“梁亮。”
两人异口同声。
陆柠:【系统,读档。】
【系统007:好嘞,宿主我来啦!】
【正在查询读档点,请选择您要读取的存档】
陆柠舒了口气,点击最后一档。
【第十存档点:御水湾实验室】
一阵熟悉的天旋地转后,两人回到了阔别已久的家中。
身上脏兮兮的防护服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柔软舒适的居家服。
劫后余生。
如梦一场。
陆柠瘫倒在沙发里,端过盼盼递过来的水果茶,大口大口地灌着。
虽然在这个时间节点上,自己的身体并不算很累,可在暗区和东南污染区埋伏这么长一段时间,心累是消除不了的。
森妄洲的状态看上去比她好些,正在这个时间节点的平板上输入刚刚发现的信息。
修长的手指在键盘上飞速舞动,发出“哒哒哒”的清脆敲击声。
似是害怕再过一会儿,数据就被遗忘了。
陆柠换了个姿势,趴在沙发上,刷着论坛。
关于莫念异变事情的讨论度已经不像刚发生时那样高,现在的论坛上零星有的几条都是讨论转化剂该不该被相信,以及人们到底应该怎么对待正在异变进程中的人这些话题。
她百无聊赖地刷着,头搁在手臂上,慢慢垂下去,一顿一顿的,视线也一点点发黑。
看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