抓着抱枕,陆柠突然有些感慨。
向来视生命如草芥的森妄洲,居然会关注到她喜欢抱着抱枕。
她觉得有些荒诞,甚至有些……心酸。
现在的森妄洲,好像一个努力适应人类情感的机器人。
“别多想,我只是看你困了想睡觉。”森妄洲看着她复杂的眼神,随口解释了一句。
陆柠点点头,将抱枕垫在头下,闭上眼睛。
提纯后的污染物比原先的更猛烈,起初像酥酥麻麻的电流从脖子往身体、往四周的血管里缓缓流动,过了一会儿,细微的电流变得似一根钢针,在她的血管里穿针引线。
她皱着眉,将脑袋往抱枕里埋了埋,想要找一个舒服一点的姿势缓解痛苦。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巨大的干渴将她从将醒未醒的边缘拉了回来。
她睁开眼,朝森妄洲那里望去:“森妄洲……我口渴……”
森妄洲拿起早就准备好的稀释污染试剂,用滴管滴了一些在她嘴里。
“好喝吗?”他问。
陆柠点点头。
“什么味道的?”
“甜的。”
森妄洲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在平板上记录数据。
“森妄洲。”陆柠又轻轻叫他。
他没来得及理会,手指在平板上飞舞,凝神思考。
“森妄洲。”
“森妄洲。”
“森妄洲。”
陆柠不厌其烦地一遍一遍叫着他。
直到他按下最后一个数据,揉揉脖子抬起头,望向她已经有些四散的瞳孔。
“你会一直养我吗?我做什么都可以。” 她嗫嚅着,声线颤抖。
森妄洲盯着她看了一会儿。
“你不清醒了。”
陆柠急切地摇摇头:
“我清醒的,我很清醒的,我真的做什么都可以,只要你不抛弃我。”
“求求你,主人。”
陆柠的声音喑哑,浑浊的瞳孔扩散到平常的一点五倍大小,像是戴了一个直径大得吓人的美瞳。
听到这两个字,饶是再淡定的森妄洲,也忍不住呆滞了一瞬,原本清晰的思维也顿时崩断。
尤其是面对陆柠,面对那张经常跟他唱反调又阴阳兮兮的脸,可怜巴巴地叫着他“主人”的样子,让他浑身不自在。
呼吸都烫了。
“看着我,我是谁?”他将椅子移到陆柠正对面,直视她的眼睛。
“你是森妄洲,费尔森集团的大boss。”
“你是谁?”
“陆柠,是你的员工。”
森妄洲扫了一眼旁边检测仪上的数据,陆柠体内的污染源稳定在15%左右,体温达到43度。
他伸手在她额头上探了一下,确实烫得吓人。
“记得你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吗?”森妄洲接着问。
陆柠有些疑惑:“我变成什么样了?我挺好的呀。森总,把绑带给我解开吧,我会很听话的。”
森妄洲眉头蹙起。
“我说什么你都会听我的?”他继续试探道。
陆柠认真地点头:“嗯,只要主人不抛弃我,上刀山下火海,赴汤蹈火,我都可以。”
“如果让你帮我找β实验基地的实验体呢?要身体健全的成年男性。”
“好,我会加油的。”
不对劲。
这小姑娘根本一点都不清醒。
森妄洲思索了一会儿,又给自己加了一层防护,然后松开了陆柠的束缚。
“谢谢森总。”陆柠活动了一下酸痛的肩膀,手腕被束缚住的地方已经有了一圈明显的红痕。
接着,她摇摇晃晃地朝实验室大门走去。
“去哪儿?”森妄洲叫住她。
“去给你找实验体。”陆柠摸索了一下自己身上,“阿欧……忘了拿武器了,衣服也不对……我怎么穿着睡觉的衣服?”
她捏着自己身上居家休闲服的下摆揉搓了一下。
“你要用现在这个状态去找实验体?去给我抓健康的成年男性?”森妄洲感觉自己要被她蠢笑了。
陆柠皱眉沉思了一会儿,抬头拍拍自己糊糊涂涂的脑袋。
“对了,得换衣服。”
说罢,她开始解胸口的第一颗扣子,露出白皙的锁骨。
第二颗。
森妄洲眼见不对劲,在她的手移到胸前第三颗扣子的时候,赶紧上前一把按住了她的手。
“嗯?”陆柠迷茫地抬头看看他,浑浊灰败的眼睛中盛满了不解。
森妄洲有些不自在地咽了口口水,将她的手抓下来,给她重新扣好扣子。
“森总,不用担心的,我战斗能力强得很。东南边区那边,有一片难民区的,我熟,有很多体力强健的成年男性,一定给你忽悠品质最好的实验体来。”
森妄洲看着陆柠一本正经的样子,叹了口气:“我开玩笑的,真想为我做点什么,去把客厅和楼梯打扫一遍。”
陆柠在原地呆滞了一会儿,似乎在思考,片刻之后,点了点头。
她摇摇晃晃地出了实验室。
森妄洲的别墅向来都是居家机器人打扫,清扫用具都放在各层的机械充电处。
她摸索了一阵,找到一个洗地机,从客厅角落开始,一点一点清扫起来。
森妄洲靠在墙上,视线一寸都不敢离开。
这个污染试剂里面是放了什么听话药水吗?
饶是叛逆心比天大的陆柠,都乖乖地任由他支配,甚至连她向来深恶痛疾的人体实验,都会答应帮忙。
别墅的客厅很大,仔仔细细拖一遍得近三个小时。
他不喊停,她就不停下。
看着像个家政机器人一样不断运作的陆柠,一个主意冒了出来。
“陆柠。”他唤道。
女孩这才停下来,晃动了一下已经酸涩的手臂,朝他这边眨眨眼睛。
“你走吧,别住我家了。”他朝她冷脸。
陆柠一下子呆在原地,抓着洗地机的手紧了紧,手足无措。
“听不懂话?我叫你滚出去。”
“是我打扫得不干净吗?我可以学的,别赶走我……”半晌,陆柠开口。
“怎么现在不听话了?你以前不是最想从我这里离开吗?”森妄洲故意凝眉,眼神凶狠得像是要将她撕成碎片。
洗地机运作的细微的嗡嗡声停了下来,待机了。
察觉到很久没被使用,它从陆柠手中滑了出去,自己回到了充电的地方。
森妄洲朝她走过来,抓起她的手腕往外带。
“森总……”她挣扎着,“我很好养的,只要喝点水就好了,可以做任何事情,真的任何事情都可以……”
“任何事情都可以?那听我的,打包自己滚蛋。”森妄洲将她甩在门边,双臂绕在胸前,饶有兴趣地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