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宝十四载(755 年)冬,华清池的椒房殿内蒸腾着温泉雾气,杨玉环玉指轻触石壁上新凿的《霓裳羽衣曲》谱,指尖微微发颤。铜雀灯昏黄的光晕下,她的影子在氤氲水雾中摇曳,脖颈间那道细若蚕丝的裂痕格外刺眼 —— 三日前,安禄山进贡的荔枝匣里,赫然夹着一片染血的霓裳碎帛,不祥的气息悄然蔓延。
三更梆响,万籁俱寂。杨玉环屏退侍女,赤足踏入星辰汤。刹那间,水面骤然凝结成冰,倒映的二十八星宿竟逆向流转,仿佛预示着命运的逆转。冰层裂开,一座玄色楼阁缓缓升起,檐角悬挂的骨铃刻着 “损益” 二字,在寒风中发出幽鸣。楼阁内,覆着青铜傩面的老者依旧端坐,只是手中换了把琵琶,四弦上沾染着昭君出塞时的血锈,诉说着岁月的沧桑。
“娘娘欲用霓裳羽衣换什么?” 傩面后传来的声音带着梨园鼓点般的韵律,回荡在空旷的殿内。杨玉环抚过颈间裂痕,眼神中满是决绝:“我要三郎的江山永固。” 老者拨动琵琶,冰面顿时映出范阳铁骑踏破潼关的惨烈幻象。烽烟四起,哀鸿遍野,仿佛下一秒便要冲破冰面,将这盛世美景彻底摧毁。“霓裳本非人间物,需典当最后一舞的足尖血。” 老者的话语如同一记重锤,敲在杨玉环心上。
杨玉环咬破足趾,将鲜血点在当票上。霎时,冰面下的《霓裳羽衣曲》陡然变调,阴森诡异。那张用甲骨文写着 “以霓易祚” 的龟甲,右下角夏代龙玺盖住了一个 “环” 字,仿佛早已注定了她的命运。
次日,骊山梨园。李隆基满心期待地看着爱妃起舞,却惊见她原本飘若游云的广袖带起血色残影,鼓声中隐约夹杂着幽州叛军的马蹄声。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所有观舞的胡人乐师眼角都淌出黑血,无声地诉说着不祥。
半个月过去,杨玉环惊恐地发现,那道裂痕已蔓延至心口。贴身宫女春桃在更衣时窥见,裂痕里竟游动着《胡旋舞》的西域符文。当夜,春桃暴毙,尸身化作数十只血蝶,翅上纹路恰是安禄山的行军路线,仿佛在向世人昭示着叛乱的阴谋。
掌管梨园的雷海青密奏:“霓裳曲谱每夜子时自动改写,新增的‘破阵乐’章句,与范阳军中战鼓节奏暗合。” 李隆基慌乱命人焚烧曲谱,可灰烬却在空中重组成《长恨歌》的句子,仿佛是命运无情的嘲讽。
除夕夜,杨玉环独坐冰裂的星辰汤。傩面老者的身影再次从水雾中浮现,手中琵琶已断了两弦,更添几分凄凉。“娘娘可听过霓裳羽衣本是娲皇补天石所化?每舞一次便耗损山河地脉。” 老者话音刚落,幻象再现:她足尖滴落的血珠化作范阳军的火把,袖间飘带成了潼关守军的裹尸布。幽冥当铺的七十二地煞柱中,那根刻着 “安” 字的柱子,仿佛是安禄山野心的象征。
马嵬驿兵变当夜,杨玉环取出贴身珍藏的霓裳碎帛。帛上 “三郎” 二字突然渗血,幻化出傩面人的最后警告:“霓裳裂尽之时,便是契约终结之日。” 当陈玄礼的帛绫勒紧脖颈时,她听见千里外幽州传来的狞笑 —— 安禄山卧榻旁,那面缴获的唐军战鼓,正用《霓裳羽衣曲》的调子擂响,为这盛世的崩塌奏响挽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