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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石村的日子,像山涧里的溪水,清冽,缓慢,带着与世隔绝的宁静。

村尾那座半旧的篱笆小院,烟火气渐渐浓了。几竿翠竹是新移栽的,在秋日里依旧挺拔,掩映着三间土屋。檐下挂着一串晒得半干的野山椒,红得刺眼,旁边还有几捆散发着清苦药香的干草。院角的灶房顶上,每日清晨和傍晚,都会准时升起一道笔直的、带着松木清香的炊烟,融入山谷薄薄的雾气里,成为这方天地最寻常也最安稳的标记。

萧遥,如今是青石村的“萧先生”。一身洗得发白的青布长衫,袖口挽起,露出结实的小臂。他正蹲在院子一角,手里捏着一把刚从小溪边摸回来的、还带着湿泥的鹅卵石。指尖微不可察地拂过石面,一丝微弱却精纯至极、仿佛蕴含着草木初生般盎然气息的暖流,悄无声息地注入其中一颗最不起眼的灰白色卵石内部。石头表面依旧粗糙黯淡,内里却悄然多了一点难以察觉的莹润生机。他随手将这颗石头丢进旁边一个盛着清水的破陶碗里,碗底已经躺着另外几颗同样“处理”过的石子。

“哥,药快好了。”清冷的声音从灶房门口传来。

凌清雪,化名“凌雪”,穿着一身同样浆洗干净的素色棉布衣裙,长发简单地用一根木簪绾在脑后。她手里端着一碗冒着腾腾热气的药汁,褐色的汤液映着她略显苍白的脸。道基受损,修为如同被拦腰斩断的江河,只剩涓涓细流在干涸的河床上艰难流淌,每一次运转都带着细微却锥心的滞涩与痛楚。那份属于瑶光仙宗绝世天女的清冷孤高,被这凡尘烟火和体内的虚弱磨去了大半棱角,沉淀出一种近乎透明的安静。唯有那双眸子,依旧清澈如雪山冰湖,只是深处多了几分沉静与坚韧。

她走到院中石桌旁放下药碗,目光扫过萧遥脚边的破陶碗,碗中几颗石子浸在水里,水面竟萦绕着极其稀薄的、常人无法感知的氤氲生机。她沉默地坐下,捧起药碗,小口吹着气。苦涩的药味弥漫开来。

“嗯。”萧遥应了一声,拍拍手上的灰土站起身。他走到凌清雪对面坐下,视线却越过她,投向小院最安静的那间屋子。门窗紧闭,但以他的感知,能清晰地“听”到屋内澎湃如潮汐、灼热如熔炉的磅礴气血奔涌之声,以及那具沉睡身躯下蛰伏的、仿佛随时能撕裂苍穹的纯粹战意。

战红缨的蜕变,已到了最关键的时刻。她周身散发出的无形热力,若非有萧遥用欺天石之力布下的简易聚灵阵和多重隔绝禁制束缚引导,恐怕早已将这凡俗小院连同半片山谷烤成焦土。即便如此,靠近那屋子时,空气依旧带着令人皮肤发紧的燥热。

“这头人形凶兽…破而后立,动静可真不小。”萧遥端起凌清雪刚给他倒的一碗清水,喝了一口,“等她醒了,这村子怕是容不下她折腾。得提前琢磨琢磨去哪儿给她找个结实点的沙包。”

凌清雪端着药碗的手微微一顿,长长的睫毛垂下,遮住眼底一闪而过的复杂情绪。她没说话,只是将苦涩的药汁一饮而尽。药力化开,如一股微弱的暖流渗入干涸的经脉,试图滋养那布满裂痕的道基,带来的却是更清晰的、如同砂纸摩擦般的刺痛。她放在膝上的手悄然收紧,指节微微泛白。

萧遥的目光落在她微微颤抖的手指上,没说什么,只是拿起桌上一个缺了口的粗陶茶壶,给她倒了半碗温水。

就在这时,篱笆院门外,传来一阵刻意放重、带着点拘谨的脚步声。

“萧先生?萧先生在家吗?”一个带着浓重本地口音、略显苍老的声音响起。

是老村长,拄着一根磨得油亮的枣木拐杖,站在篱笆外。他身后,还跟着一个陌生的中年男子。

这男子约莫四十岁上下,身材不高,精瘦干练,穿着一身半旧但浆洗得干干净净的靛蓝色棉布短褂,脚蹬千层底布鞋,肩上搭着一个半瘪的褡裢,一副风尘仆仆、走南闯北的行商模样。他皮肤黝黑粗糙,脸上带着长年奔波留下的风霜刻痕,一双眼睛不大,却异常清亮有神,此刻微微低垂着,显得很是本分老实。

“村长。”萧遥起身,脸上挂起温和无害的笑容迎了出去,顺手拉开了吱呀作响的篱笆门,“快请进。这位是?”

“哎,萧先生。”老村长笑呵呵地走进院子,“这位是路过咱们村的货郎,姓赵。说是从北边大城过来的,带了些针头线脑、盐巴杂货。这不,听说咱们村尾住了位有本事的先生,特意想过来拜会拜会,看看先生这边有没有啥需要添置的。”

那姓赵的货郎连忙上前一步,对着萧遥深深作了个揖,姿态放得极低,操着一口带着点北方口音的官话:“小人赵四,见过萧先生。冒昧打扰,还请先生海涵。就是路过贵宝地,做些小本营生,想着先生是读书人,或许需要些笔墨纸张,或是家里娘子、妹子需要些胭脂水粉、针线布料啥的。”他说话间,目光飞快而隐蔽地在萧遥脸上扫过,随即又恭敬地垂下,落在萧遥沾着泥点的布鞋上,又迅速瞥了一眼坐在石桌旁、气质清冷的凌清雪,以及那间紧闭的、隐隐散发着异样热度的静室。

凌清雪也站起身,微微颔首,算是见礼,清冷的眸光在赵四身上停留了一瞬。这人脚步沉稳,呼吸悠长,看似普通行商,但行走间肌肉的细微律动和那双手指关节处难以完全掩饰的厚茧,都透着一丝不同寻常。

萧遥笑容不变,热情地招呼:“原来是赵掌柜,幸会幸会。寒舍简陋,快请坐。雪儿,给村长和赵掌柜倒碗水来。”他指着院中的石凳。

“哎,不用麻烦,不用麻烦。”老村长连忙摆手,赵四也跟着客气推辞。

“要的,要的。”萧遥坚持着,引两人在石桌旁坐下。

凌清雪默默地提了茶壶,给老村长和赵四各倒了一碗清水。她动作轻缓,仪态自然,但赵四在接过粗陶碗的瞬间,手指似乎极其细微地顿了一下,目光飞快地掠过凌清雪端着碗底的手指——那手指纤细白皙,却带着一种近乎玉石般的冷硬感,绝非寻常村妇所有。

“萧先生啊,”老村长抿了口水,打开了话匣子,“前些日子你给老李头配的那副药膏,可真神了!他那几十年的老寒腿,这几日居然能下地走几步了!还有村东头王二家的牛犊子,用了你教的法子,那怪病也好了!大伙儿都说啊,咱们青石村是烧了高香,才迎来您这位贵人!”老村长语气里满是感激和由衷的敬佩。

萧遥摆摆手,笑得谦和:“村长言重了,都是些山野土方,碰巧管用了而已。邻里乡亲,互相帮衬是应该的。”

赵四在一旁听着,脸上适时地露出惊讶和钦佩的神色:“哎呀,没想到萧先生还精通岐黄之术?真是失敬失敬!小人走南闯北,也见过不少郎中,像先生这般能让几十年老寒腿见效的,可真是少见。”

“混口饭吃,略懂皮毛罢了。”萧遥打着哈哈,话锋一转,看向赵四肩上的褡裢,“赵掌柜这次都带了些什么稀罕物?我们这山沟沟里,难得见到外头的好东西。”

赵四立刻来了精神,一边解下褡裢,一边麻利地打开:“有有有!上好的青盐,比官盐还细白;新到的松烟墨锭,写字乌黑发亮;还有苏杭来的细棉布,给娘子妹子做件新衣最合适……”他一件件往外掏着货物,动作麻利,介绍得头头是道,活脱脱一个精明又本分的货郎。

然而,当他看似无意地将一个用油纸包着的、巴掌大小的方形硬物放到石桌边缘时,萧遥和凌清雪的瞳孔,几乎同时微不可察地收缩了一下。

那东西混在一堆针线布料里,毫不起眼。但萧遥清晰地感觉到,就在赵四手指触碰那油纸包的瞬间,一股极其微弱、却精纯无比、带着堂皇浩大之意的灵力波动,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一颗石子,在欺天石布下的微弱屏蔽领域内,荡漾开一圈只有他能感知到的涟漪。这波动一闪即逝,快得连近在咫尺的老村长都毫无所觉。

赵四的手指在油纸包上轻轻叩了三下,动作自然得如同整理货物。他的目光依旧低垂,专注于展示一块靛蓝色的花布,嘴里还在夸着布料的结实耐用。

萧遥脸上的笑容丝毫未变,手指却随意地在石桌下方,对着凌清雪的方向,极其隐蔽地屈弹了两下。

凌清雪心领神会,清冷的目光掠过那油纸包,随即转向赵四展示的花布,破天荒地主动开口,声音依旧清泠,却少了几分拒人千里的寒意:“这布…颜色尚可,质地如何?”

赵四似乎有些意外这位清冷“妹子”的主动询问,连忙将布递近些:“姑娘好眼力!这是北边‘云织坊’的细棉,厚实耐磨,透气也好,染得也匀称,给家里人做件外衫最是合适不过了。”他热情地介绍着,仿佛所有的注意力都在这块布上。

萧遥也凑趣地拿起布匹一角捻了捻,点点头:“嗯,确实不错。雪儿,我看这颜色衬你。赵掌柜,这布怎么卖?还有那墨锭,也给我来两块。”他一副居家过日子的书生模样,开始和赵四讨价还价起来。

老村长在一旁乐呵呵地看着,偶尔帮腔说句“赵掌柜再便宜点”、“萧先生是实在人”。

一番看似寻常的买卖过后,萧遥挑了几样东西,包括那块靛蓝花布、两块墨锭、一小包青盐,还有几样针线。赵四手脚麻利地打包好。

“对了,”萧遥像是忽然想起什么,指着石桌边缘那个一直没动过的油纸包,“赵掌柜,这是何物?看着挺规整。”

赵四恍然,一拍脑门:“哎呀,瞧我这记性!这是小人从一个旧书摊上淘换来的,一方压书的玉镇纸,看着有些年头了,玉质倒还温润。本想着先生是读书人,或许喜欢,就顺手带来了。不值什么钱,先生若看得上,就当个搭头,和那些笔墨一起送给先生了。”他说得轻描淡写,仿佛那真的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玩意儿。

“哦?玉镇纸?”萧遥露出感兴趣的神色,伸手拿过那油纸包,“那倒要看看。”

油纸包入手微沉,带着一丝凉意。萧遥当着老村长和赵四的面,不紧不慢地拆开。里面果然是一方约莫两寸长、一寸宽的扁平方形玉匣。玉质青白,不算顶好,带着些天然的絮状纹理,表面打磨得光滑,没有任何雕饰,只在匣盖与匣身结合处,有一道细微得几乎看不见的缝隙。匣子下面,还垫着一张折叠起来的、薄如蝉翼的金箔纸,同样毫不起眼。

“嗯,玉质温润,压书倒是合用。赵掌柜有心了。”萧遥拿起玉匣掂量了一下,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随手将其和买来的其他东西放在一起,“那就多谢了。”

赵四连忙拱手:“先生喜欢就好,是小人的荣幸。”

交易完成,老村长见天色不早,便起身告辞。赵四也收拾好褡裢,跟着老村长一同离开。临出院门时,赵四又回头,对着萧遥和凌清雪深深作了一揖,目光在萧遥脸上停留了极其短暂的一瞬,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有关切,有敬畏,更有一丝深藏的、仿佛完成重大使命后的释然。

“萧先生,凌姑娘,小人告辞了。祝二位安好。”

篱笆门吱呀一声关上,隔绝了外面的世界。小院里只剩下溪水潺潺和风吹竹叶的沙沙声,以及那间静室里持续不断的、低沉而有力的气血奔流声。

萧遥脸上的笑容瞬间敛去,平静无波。他拿起石桌上的玉匣和那张金箔纸,走回石桌旁坐下。

凌清雪的目光也落在玉匣上,带着探询。

“凤霓裳的人。”萧遥淡淡开口,指尖在光滑的玉匣表面轻轻摩挲,感受着其内部精妙复杂的灵力封印。“手法倒是越发隐蔽了。若非欺天石有感应,差点连我都瞒过。”

他的手指看似随意地在玉匣边缘几个特定的位置连续点按,每一次落指都带着一丝微弱却精准的奇异震动,仿佛在叩击着无形的锁芯。随着他的动作,玉匣内部发出几声极其轻微、如同玉磬相击的“叮”响。

“咔哒。”

一声几不可闻的机括轻响,那道原本微不可见的缝隙悄然张开了一丝。一股极其馥郁、沁人心脾的药香瞬间弥漫开来,这香气仿佛蕴含着生命本源的力量,仅仅闻上一丝,便让人精神一振,连凌清雪体内道基的刺痛都似乎缓解了半分。

玉匣内,静静地躺着三样东西。

最显眼的是一枚龙眼大小、通体浑圆、呈半透明琥珀色的丹药。丹药表面有九道天然形成的、如同云霞般的丹纹缓缓流转,散发出温润如玉的光泽和磅礴的生命精气。仅仅是看着它,就仿佛看到了枯木逢春、万物滋长的景象。

“九转还玉丹。”凌清雪清冷的眸子里也掠过一丝波澜。这是瑶光仙宗典籍中记载过的疗伤圣品,对道基损伤有奇效,所需药材之珍稀,炼制之繁难,几近传说。即便在她身为瑶光圣女时,也从未见过实物。

丹药旁边,是几块形态各异的矿石和一块拳头大小、仿佛凝固着星光的黑色胶质物。

“星纹寒铁…千年地火铜精…还有…虚空沉泥?”凌清雪辨认着,眼中讶色更浓。这些东西虽不如九转还玉丹珍贵,但也都是极其稀有、常用于炼制顶级法宝或阵器的材料,价值不菲。它们被放在这里,用意不言而喻——针对萧遥那布满裂痕的欺天石。

萧遥的目光却直接略过了丹药和炼器材料,落在了匣底那张薄如蝉翼、折叠起来的金箔纸上。他伸出两根手指,轻轻拈起金箔。

入手冰凉,轻若无物。纸上空无一字,光洁如镜。

萧遥指尖微动,一缕极其细微、带着混沌气息、却又仿佛能蒙蔽天机的独特力量(欺天石之力)自他指尖渗出,如同无形的笔锋,缓缓拂过金箔表面。

金箔纸微微一颤,如同水波荡漾。空白的纸面上,一行行细若蚊足、却铁画银钩般遒劲有力的字迹,由淡转浓,清晰地浮现出来:

“弑遥联盟主力受创,蛰伏舔舐,然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暗流涌动于九幽之下。”

“神朝初定,然根基未固,四境余孽未靖。为稳朝局,平四方,朕…已借‘山河鼎’之力,强压三处地脉灵爆,消弭巨祸于未然。”

字迹到此,微微一顿,墨色似乎更深沉了几分,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沉重。

“鼎,有瑕。朕…承其反噬,无碍。”

最后四个字“无碍”,笔锋收得极快,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潦草,仿佛书写者不愿在此多着笔墨,又像是在极力掩饰着什么。

萧遥的目光,久久地停留在“鼎,有瑕。朕…承其反噬,无碍。”这一行字上。金箔纸在他指间沉默着,那铁画银钩的字迹却像带着无形的重量,沉甸甸地压入眼底。

山河鼎,大炎神朝的镇国神器,与国运龙脉相连,镇压地脉,梳理灵机,威力无穷,但每一次动用,尤其是强行逆转地脉灵爆这等天灾人祸,对执鼎者而言,皆是凶险万分的负担。反噬…无碍?

萧遥的嘴角,几不可察地向下抿紧了一瞬。那绝不是什么轻描淡写的“无碍”。以凤霓裳那刚烈骄傲的性子,能让她在传递如此重要信息时,特意点出“承其反噬”,这代价…恐怕远比字面上沉重百倍。神朝初定,根基未固,强行动用山河鼎压服四方,代价自然是她这位女帝以自身修为甚至本源去硬扛。

是为了尽快稳住局面?为了给蛰伏在外的弑遥联盟残部制造更大的压力?还是…为了给某个藏在山野小村的人,争取哪怕多一分喘息的时间?

他眼前仿佛浮现出那座巍峨森严的神都深宫。凤霓裳坐在御案之后,堆积如山的奏章映着她略显疲惫却依旧锐利如刀的眼眸。她放下朱笔,指尖或许还残留着强行催动山河鼎后经脉撕裂般的隐痛,目光穿透重重宫阙,投向这极南之地的偏僻山谷。然后,她提笔,在这张承载着帝国机密与个人心绪的金箔上,落下“无碍”二字。

这份情报,这匣丹药与材料,是交易?是盟友间的支援?还是…别的什么?

萧遥沉默着。石桌上的清水早已凉透。凌清雪安静地坐在一旁,没有打扰。她能感受到萧遥周身气息那一瞬间极其细微的凝滞,如同平静湖面下掠过的暗流。她看着那张承载着神朝最高机密和女帝心绪的金箔,又看了看匣中那枚光华流转的九转还玉丹,最终,目光落回萧遥沉默的侧脸上。

许久,萧遥轻轻放下金箔。指尖那缕混沌的气息并未收回,反而如同灵巧的刻刀,在金箔的背面空白处,飞快地勾勒起来。没有字,只有一道道极其细微、玄奥莫测的线条在交织,构成一个极其微小、却仿佛蕴含着无尽生机的天然符文。符文完成,瞬间隐没于金箔之中,再无痕迹。

他拿起玉匣,将那颗琥珀色的九转还玉丹取出,直接递到凌清雪面前。

“服了它。”声音平静,不容置疑。

凌清雪微微一怔。这丹药对她受损的道基无疑是雪中送炭,价值难以估量。她抬眸看向萧遥。

“道基之伤,拖得越久越麻烦。”萧遥迎着她的目光,语气平淡,“东西送来了,就是用的。别浪费。”

凌清雪沉默片刻,没有矫情推辞,伸出白皙的手,接过了那枚温润如玉的丹药。丹药入手,磅礴精纯的生命精气便顺着掌心经脉涌入,让她精神一振。她深深看了萧遥一眼,不再犹豫,转身走向自己的房间。道基修复容不得半点干扰,需要一个绝对安静的环境。

院中只剩下萧遥一人。

他拿起那张已恢复空白、看似普通的金箔纸,将其重新折叠好,放回玉匣。目光又扫过匣中那几块闪烁着不同光泽的矿石和虚空沉泥。

“补天玉髓难寻,这些东西…聊胜于无吧。”他低声自语,手指拂过那些材料,感受着其中蕴含的属性能量,脑海中飞快推演着如何利用它们,在欺天石核心那细微的裂痕上,进行一些初步的、延缓性的修补。

最后,他的目光落在了那个一直放在石桌角落的破陶碗里。碗中清水浸泡着几颗灰扑扑的鹅卵石。他伸出手,精准地捞出了那颗之前被他注入了一丝精纯生机道韵的灰白色石子。

石子依旧平凡无奇,入手微凉。只有握在掌心,以神识细细探查,才能感受到其内部那一点微弱却无比坚韧、如同种子深埋地底等待萌发的盎然生机。

萧遥走到院门口,望向赵四离开的方向。山道蜿蜒,暮色渐起,早已不见人影。只有风吹过林梢的呜咽。

他掂了掂手中的鹅卵石,指腹在其粗糙的表面缓缓摩挲了几下,仿佛在确认着什么。

“赵掌柜!”他忽然扬声,声音不大,却清晰地穿透了渐起的暮色,传入远处山道即将转弯的密林之中。

林间小道上,正快步疾行、身影几乎要融入阴影的赵四,闻声身形骤然一顿,如同被无形的钉子钉在原地。他猛地回头,眼中精光爆射,警惕地看向小院方向。手已悄然按在了腰间——那里藏着的绝非货郎的割绳小刀。

只见篱笆院门口,青衫书生模样的萧遥,随意地倚着门框,脸上带着点漫不经心的笑容,隔着遥远的距离,朝他扬了扬手。

一道灰白色的影子,在夕阳的余晖下划过一道近乎笔直的、微不可察的弧线,带着轻微的风声,精准无比地落向赵四。

赵四下意识地伸手一抄,入手冰凉粗糙,正是那颗不起眼的鹅卵石。

“带给山上那位,”萧遥的声音清晰地传来,不高,却字字入耳,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仿佛就在他耳边说话,“泡茶喝。”

话音落下,萧遥已转身,吱呀一声关上了篱笆门。那青衫背影消失在竹影掩映的院中。

赵四握着那颗尚带着对方掌心余温的鹅卵石,站在原地,愣了好一会儿。山上那位…自然是指神都深宫,九龙椅上那位。泡茶喝?这算哪门子回礼?一颗溪边随手捡的破石头?

他下意识地凝神,将一缕极其微弱的神识探入石子内部。

嗡!

一股难以形容的、精纯到极致、温暖到灵魂深处的盎然生机,如同初春解冻的第一缕暖流,瞬间包裹了他的神识!这股生机并不磅礴,却坚韧纯粹得不可思议,带着一种抚平躁动、滋养本源的奇异道韵。仅仅是被其气息浸润,赵四就感觉连日奔波的疲惫和体内几处沉疴旧伤的隐痛,都似乎缓解了一分!仿佛久旱龟裂的土地,贪婪地吮吸着天降的甘霖。

赵四浑身剧震,眼中爆发出难以置信的骇然光芒!他猛地攥紧了手中的石子,如同握着稀世珍宝,不,比珍宝更珍贵!这哪里是石头?这分明是…一缕被封印的、精粹至极的生机本源道韵!其价值,某种程度上甚至不亚于匣中那枚九转还玉丹!尤其对于本源有损、承受反噬之人…

他霍然抬头,再次望向那座山谷深处、暮色中炊烟袅袅的宁静小院。竹篱土屋,平凡无奇。但此刻,在他眼中,却仿佛笼罩上了一层深不可测的迷雾。

那位…竟能随手凝练封印如此精纯的道韵于凡石之中!这份手段,这份回礼背后蕴含的心意…

赵四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将这颗看似普通的鹅卵石小心翼翼地、无比郑重地贴身收藏,放入怀中最里层的暗袋。他最后深深看了一眼那隐于暮色山岚中的小院轮廓,眼神复杂无比,有敬畏,有感激,更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悸动。

他不再停留,转身,身影如一道融入夜色的轻烟,以比来时快上数倍的速度,向着北方疾驰而去。怀中的石头,仿佛带着沉甸甸的温度。

小院内,萧遥关好院门,并未立刻回屋。他独自站在院中那几竿新竹之下,抬头望向天空。

暮色四合,最后一缕天光被远山吞没。深青色的天幕上,几颗疏星悄然亮起。

他摊开手掌,掌心里躺着那张折叠好的、空白无字的金箔纸。指尖轻轻拂过纸面,感受着其内部承载的信息重量,以及那金箔深处,似乎还残留着一丝属于书写者的、极其微弱却凛冽不屈的意志。

“山河鼎…反噬…”他低声重复着这两个词,眼神在渐浓的夜色里,显得幽深难测。

“无碍?”一声几不可闻的轻哼,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意味,消散在带着寒意的晚风里。

他收起金箔,目光扫过凌清雪紧闭的房门——门缝里隐隐透出九转还玉丹温润的琥珀色光华和更加凝练的气息。又投向战红缨那间热浪隐现的静室。

片刻后,他转身,走向自己那间最为简陋的屋子。背影融入檐下渐深的阴影中。

山村的夜,彻底安静下来。只有星光无声洒落,笼罩着这座看似平凡的小院。然而,那来自神都深宫的余韵,如同投入湖心的巨石,激起的涟漪,才刚刚开始扩散。短暂的休憩,如同暴风雨前最后的宁静,正被远方的暗流,一点一点地蚕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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