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时溪蜷缩在被窝里,眼睛盯着屏幕上的那行字。字面意思?那可真是有意思!
男人的嘴,骗人的鬼!谁信谁倒霉!
她从鼻腔里喷出一声哼笑,谁敢跟老板提要求啊。
突然,对话框顶端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中……”,光标闪烁、停顿,又闪烁,无声地宣告着江获屿内心的拉锯。
温时溪猛地意识到自己竟不自觉地屏住了呼吸,像是在期待什么。这个认知让她下意识地按灭屏幕,手机在掌心震动起来的瞬间,她差点把它扔出去。
亮起的屏幕上只有一行字:【想好了随时可以跟我说。】
她的手指在键盘上悬了半天,最后只发了一个【好的】的表情包。
他又说了“晚安”。
被窝里的温度似乎正在升高,温时溪心里警铃大作。再这样继续每晚互道“晚安”下去,可能就要演变成她和江获屿之间的“例行公事”了。
不行,得想个办法打断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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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夜的暴雨像天上突然破了个窟窿,雨水倾倒在铁皮雨棚上,停靠在街边过夜的汽车接二连三地响起警报,一直喧嚣到天亮。
早晨的天空灰暗如傍晚,人行道的砖缝里渗出泥浆,每走一步都溅起褐色的水花,将温时溪的鞋面染得污糟。
“啊!我的鞋!”她一手撑着伞,一手将两条裤腿抓在一块提起来,走路的姿势像尿急一样。
余绫在旁边突然大叫一声,“救命啊!有个什么恶心的东西进了我的脚底!”
从宿舍到酒店的这段路上,五颜六色的雨伞在雨幕中晕染开来,像被水洗褪色的水彩画,每个酒店人都在暴雨中艰难穿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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翡丽后门的走廊地毯被滴落的雨水浸湿成深褐色,颜色由门口向里头渐次变淡,像被海水漫过又退去后的沙滩。
下雨天真的很烦,大堂原本光洁如镜的大理石地面也沾满了泥鞋印,保洁阿姨拖了一遍又一遍,不停地叹着气。
差不多九点半时,温时溪就来到大堂等候一位VIp客人。这位客人的航班因暴雨延误了两小时,不然她七点半就得在这里等着了。
她今天的任务不重,不过下午两点钟刚好有位白金VIp要出门参加会议,希望到时候天气好一点,客人能准时出门,而她不会错过救陆凌科的时机。
雨势在午后一点终于收敛了许多,由倾盆转为细密的雨丝。温时溪紧绷了一上午的神经略微舒展,连咖啡机都提前煮好了冒着热气的咖啡,一切似乎都在按计划推进。
然而,差不多1点20分的时候,手机屏幕突然亮起,李娅给她发来一条信息:【时溪,路面积水,堵死了!】
李娅是翡丽经常合作的一位法语口译员,专业水平高、认真又负责,下午即将陪同白金VIp客人一起去参加商务会议。知道天气不好,她吃完午饭就直接出门了,没想到还是堵在了路上。
温时溪立即给她回电:“喂?娅姐,你现在是到哪个位置了?”
电话那头传来机械而急促的“咔哒——咔哒”声,是雨刷在挡风玻璃上来回挥动的动静,背景里还有此起彼伏的汽车鸣笛声,李娅一只手搭在方向盘上,“我已经到东岚坊了,还有2公里左右,现在是完全动不了。”
温时溪猛地站起身,椅子的滑轮发出一阵哗啦声,“你能靠边停吗?”她朝办公室外走去,“我骑辆小电驴过去接你!”
“可以!”李娅打起转向灯,“我有备了一套衣服,到酒店后换一下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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办公室的玻璃墙映出温时溪小跑的身影,她跑到车队时,李娅发来了一个定位,看来是已经把车停好了。
“李队长,我来借辆电动车,去接一位翻译。”
李队长完全没意识到情况有多急,慢条斯理地拉开抽屉,“怎么用电动车去接?”
“路上堵车了,快快快!”温时溪急得跺脚。
“要雨衣吗?”
“要要要,两件。”
“那么急啊?”李队长拿出钥匙后,又慢慢地打开柜子,手指在雨衣里挑了挑,“要什么码数?”
“哎呀!”温时溪直接上前去,随便抽了两件就往门口跑去,“客人两点钟要出门了!”
“外面还下着雨,你小心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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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时溪手忙脚乱地套上雨衣,还没等帽檐完全拉正,她已经拧动油门,小电驴猛地蹿了出去。
雨水迎面砸在脸上,雨衣下摆被风掀起,像一面猎猎作响的旗帜。她一边说着“对不起”,一边狂按喇叭,车身在人群里穿梭。
温时溪走了小道,避开了红绿灯,不到六分钟就来到了李娅跟前,迅速掏出雨衣递给她,“娅姐,上车!”
李娅坐稳后,小电驴又像一道闪电般冲了出去,车轮碾过水洼,在身后划出一道长长的水痕。
1点45分,小电驴在翡丽的大堂门前紧急刹停,轮胎发出一阵刺耳吱声,李娅迅速从后座下来,三两下将雨衣脱下。
温时溪把帽子往后一掀,“大堂的洗手间你知道在哪吧?衣服你就放在洗手台上,我待会帮你收,你快联系客人。”
“行!谢谢你啊!你太帅了!”
温时溪两指并拢,从额头利落地向外一划,嘴角扬起一抹张扬的弧度:“必须的!”湿漉漉的碎发贴在脸颊,却衬得她眼睛格外明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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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时溪将所有的东西归还车队后,往后勤部走时,她才猛然察觉到脚趾传来尖锐的刺痛感,原来自己一直踩着高跟鞋在狂奔,后脚跟的丝袜都磨破了。
她见走廊里四下无人,便将高跟鞋脱了下来,低头看去,右脚丝袜的脚尖也勾破了一个洞,露出被挤压得发红的脚趾头。
“脚怎么了?”
温时溪猛地抬起头,视线猝不及防地撞上江获屿站在灯光下的身影。
谁能告诉我,为什么总裁会出现在后勤部啊!
她几乎是本能地将那只破了洞的脚往后缩,可下一秒又觉得不对,慌忙地用脚去够那只歪倒在地的高跟鞋。
脚尖刚伸进鞋里,就听到江获屿急切的一句:“痛就别穿了。”他朝她走过来,“怎么搞成这样?”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像闷雷滚过云层。
“刚才去接了一位口译员,跑得有点急。”
丝袜破洞露出的脚趾头,是她此刻无处可藏的狼狈,温时溪希望他不要再靠近了,但江获屿的脚步越来越近,每一步都像踩在她紧绷的神经上。
她抬腕看了一下时间,“江总,发布会还有10分钟就开始了,您不过去吗?”
“渣男味”近在咫尺,江获屿的沉默像一块沉甸甸的铅,坠在两人之间的空气里。
温时溪以为他在无声地责备她不顾形象,慌乱用另一只脚去遮掩:“对不起,江总,我马上处理好……”
话音未落,江获屿突然弯腰,手臂穿过她的膝弯。温时溪立即反应过来,用手抵住他的胸膛,掌心下传来有力而急促的心跳:“等一下!江总您该不会是要抱我吧?不用不用!”
“我带你到更衣室。”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
温时溪几乎整个人贴在他身上,热意源源不断地透过后腰蔓延上来,可她还是坚定地拒绝着:“真的不用,我自己走就行!”
江获屿的手臂又固执地收紧了几分,情急之下,她握拳虚挥:“你敢抱我我绝对揍你!”
就在江获屿怔愣地那一瞬,温时溪立刻像一尾滑溜的鱼,迅速从他臂弯里挣脱,接着弯腰捡起地上的高跟鞋,逃命似地往更衣室跑去。
搁这演偶像剧呢?万一被同事看到,岂不是社死!
江获屿僵在原地,手臂还保持着环抱的姿势,“哈?”喉间突然溢出短促的气音。他刚刚是被嫌弃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