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一出口，陈志远还没来得及反应，旁边围观的人倒是先炸锅了。
“哎哟，这人说话咋这么冲啊？”
“刚才人家说得也没毛病啊，你自己不买就别吵，怎么还不让别人说话了？”
“看不出来点门道就算了，还搅和一圈人心情。”
当然了，也有可能是陈志远刚刚夸了大家一句“有眼力见儿”。
然后大家开始投桃报李，站队站得那叫一个干脆。
面对这男的这点言语攻击，陈志远倒没生气。
他早过了血气方刚、动不动就掀桌子的年纪。
现在快40岁了，出来就是为了捡个漏，搞点实在的，不是来打擂台的。
他笑了笑，语气不急不躁地说：“我啊，就是个来淘淘宝的普通人。”
“但咱有一说一，这一行呢讲究的是眼力，能来玩的，大家都是有涵养的。”
“你在这边大喊大叫的，不光我受影响，周围这几个摊子也都被你吵得不清净了。”
他顿了顿，特意加了点分量：“大爷刚才也说了，这买卖嘛，是你情我愿的。”
“你觉得这银元不值那2万块，那你直接甩手走人不就完了？”
“在这吵吵闹闹的，真影响大家心情。”
陈志远这番话其实也藏了点小心思。
他先是把自己和围观群众捆绑在一起，说“咱们玩这一行的，都是有涵养的人”。
等于是直接把自己站到了“群众代表”的位置上。
这下那男的如果再继续嚷嚷，不只是跟陈志远对着干，而是要对着现场所有人来。
换句话说，他不是一个人在吵架，是在和“民意”作对。
果然不出陈志远所料，他这话一出口，周围人立马点头附和。
“这才是玩我们这一行的人该说的话。”
“对呀，咱们都讲究个眼力劲儿和气度，没有点容人之量，哪能玩得转这一行？”
连卖东西的大爷都停下了摇椅，竖着耳朵听得有滋有味，表情像在听评书。
围观群众的议论声也传到了那拿着银元的男子耳朵里，他脸上的表情明显僵了一下。
估计这会儿也意识到自己刚才说得有点过头了。
其实他心里也明白，虽然自己不是行家，但凭感觉来看，这块民国十年的袁大头，很可能是真的。
但问题就在于，这要是两万块买回去，结果是个假货，那自己不就当了个笑话？
这时候，旁边还有个热心群众拱火道：“哎，你倒是买不买啊？”
男子脸一黑，狠狠心，把手里的银元啪地一下放回了盒子里，冷哼一句。
“这摊子上全是假的，我才不上当呢。”
说完就甩甩袖子、迈着大步走了。
人一走，围观群众集体“嘁”了一声，不屑地翻了个白眼，随即就开始散场了。
热闹没了，戏也唱完了，大家自然没兴趣再待下去。
陈志远见状，这才悄悄松了口气。
幸亏刚才那人没狠下心买走这枚袁大头，不然今天这捡漏计划可就泡汤了。
不过事情还没完。
眼看人刚走，自己就立马伸手去拿那块银元，未免也太明显了。
围观群众虽然散了，但万一还有人留意着，难免不让人怀疑是不是他刚才故意把那人气走的。
这下可不能莽上去，得想个办法，绕一绕，把银元稳稳地弄到手。
等人都散得差不多了，陈志远立马又蹲下来，装作还在挑东西。
实际上呢，他正用手把盒子里的那些银元全打乱了。
他一边动手，一边随手拿起一枚“民国13年”的银元问道：“大爷，这个多少钱？”
大爷眼皮都懒得抬一下，瞟了一眼就回道：“民国13年的？也是两万。”
这话一出口，陈志远直接一愣，差点没当场翻白眼。
心说刚才那小子说你抢人不冤啊，大爷你是真敢开口！
民国13年的袁大头……
压根就没出过，这妥妥百分百假货，你还敢标价两万，牛啊您是真牛。
当然，这种心里话他自然不会当面说出来。
不过有了这个价格参考，陈志远也大致摸清了大爷的路数。
价格乱喊，看眼力出价，你不识货你就倒霉呗。
他默默把那枚13年的银元放回盒子，又顺手捡起一块“民国八年”的，拿在手上认真打量起来。
时不时在手里翻转一下，还用指甲敲敲边缘听声音，摆出一副行家样。
大概看了三四分钟，他能感觉到坐在摇椅上的大爷正偷偷瞄他。
陈志远心里偷笑，这点小动作自然逃不过他眼睛。
好嘛，演得越真，大爷就越信你上套了。
他把那枚民国八年的银元放回盒子里，紧接着拿起那块系统提到的民国十年的银元。
用指肚轻轻摩挲着，装作一副下定决心的样子开口。
“大爷，这块民国十年的银元你开价两万我是真觉得贵了……”
“不过我确实挺喜欢的，要不这样吧，我再挑一块搭上，两个一起两万，您看成不？”
大爷一听，嘴角立马冷笑了一下，心里跟明镜似的。
呵，这小子怕不是当他傻？
那块十年的多半是假的，而他刚刚摸了半天的八年的八成是真的！
他做生意这么多年了见过不少这样的套路了！
先拿个假的，然后说付钱，然后再把真的给搭走。
完事了之后还要出去吹嘘自己有多厉害，把老板哄得团团转。
就他这点小伎俩，也想糊弄自己，再练几年吧。
大爷直接摇头：“不行。”
陈志远立马装出一副着急的样子：“大爷，我是真心想买！两万块行不行？”
大爷这才慢悠悠地坐直了身子，斜着眼睛看他一眼。
“你不是说你是真心的吗？”
“看在你刚才帮我出头的份上，那块民国十年的，两千块钱给你拿走。”
“这个是假……”陈志远刚脱口而出，脸色一变，立马噤声，像是说漏了嘴。
他装作一脸尴尬地低下头，实则心里已经乐开了花。
这大爷还真是有点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