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淑妃几不可察的神色一凛。
她攥紧手指，指尖刺入掌心也浑然不觉疼痛，满心沉浸在温既白的话中。
那是三年前的一桩事了。
当时她初为人母，也从嫔位晋升到了妃位，浑身上下都透露着一股子得意。
她的皇儿健康又可爱，虎头虎脑像个小老虎，谁看了不说一句喜欢。
偏偏，没过多久，她的死对头英嫔也怀孕了，甚至还有可能是一对龙凤胎。
要知道，龙凤胎自古以来都是吉兆。
她看不得英嫔得意。
这时，贵妃朝她伸出了援手……
后来发生的事情简直如同噩梦一般，她光是想起来，都觉得骨头缝里阴冷湿寒。
淑妃打了个寒战，意识陡然清醒。
“我……”
场面一时僵持不下。
贵妃暗暗咬牙，在心底里将这个蠢女人骂了个狗血淋头，面上还要挤出一副委屈巴巴的表情。
“陛下，臣妾真的只是好意，不想让淑妃妹妹肚子里的孩子没得这么不清不楚。”
然而。
话没说完，周令仪打断了她。
“陛下，臣女有一个法子，可以证明自己的清白。”
“哦？”圣上来了点兴趣，摸着下巴说，“你说来听听。”
周令仪清清嗓子，察觉到落在自己身上凝重的眸色时，扭头嫣然一笑。
像是在说——放心。
温既白气笑了。
放心个屁。
这小丫头简直就是胆大包天，他越来越看不透她了，哪来的这种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勇气？
圣上可不是其他人那么好糊弄，倘若拿不出完美的证据，她很有可能将自己赔进去。
正想着。
就听见周令仪那边已经开始说了。
“臣女无法证明淑妃娘娘服用的养颜丹没有麝香，同样的道理，贵妃娘娘也无法证明她没有在里面加料。”
“所以，不如直接同时搜查一二吧。”
“大到启祥宫，小到贵妃娘娘身边的心腹，只要抓住了，严刑拷打，臣女不信他们不招。”
周令仪心平气和地说完，再回头去看贵妃的脸色，已经是阴云密布。
她咬牙，刚要瞪过来。
下一秒。
头顶上忽然传来圣上玩味的笑，他看着她们，仿佛置身事外，在看一出好戏。
贵妃的心突然凉了半截。
她试图挽回，抬起一双朦胧泪眼，楚楚可怜地望向位居高位的帝王。
得到的却是——
“刘全，你去查。”
好冰冷的字眼！
贵妃如遭雷击，眼泪夺眶而出，这回不是装的，反而是真的了。
“陛下……”
圣上扭过头，恢复了从前的孤高冷傲之态。
贵妃只能狠狠咬牙，怨毒的眸色宛如一把尖刀，狠狠刺向周令仪。
你给本宫等着！
不一会儿，刘全带着人回来。
“回禀圣上，奴才什么都没有查到，贵妃娘娘寝宫中是干净的。”
贵妃得意勾起唇角，挑衅般看向周令仪。
“陛下，一切都查过了，您的疑心尽可消除了吧？”
她声音娇滴滴，仿佛受尽了委屈。
任谁看了都会心疼。
周围多了一些帮腔的人。
“陛下，仅凭郡主的一面之词，也不能认定贵妃娘娘要谋害皇嗣，难道您忘了这些年，她是如何帮着皇后娘娘打理后宫的吗？”
“是啊，谁知道德阳郡主打的什么主意，她向来对贵妃娘娘不敬！”
“搞不好，此事真的和她有关呢？”
大殿上质疑声骤起，你一言我一语，将本就是浑水的池子再次搅个翻天覆地。
圣上依旧神色淡淡，让人摸不清喜怒。
温既白也不说话。
父子两眉眼一样的寡淡。
等舆论发酵得差不多了。
周令仪才开口，针对的不是别人，而是贵妃身边的心腹——宋大监。
“孰是孰非，一审便知。”
“不行！”贵妃瞬间急了。
宋大监可是她的心腹，跟在她身边那么多年，知道不少阴司，绝对不能被抓。
她提着裙摆，想要来求情。
“老四，你来审。”
圣上已经打断了她的话。
贵妃脑袋嗡的一声，眼泪不自觉涌出，膝行几步来到圣上脚下，抓住他的衣摆。
“陛下，宋生是臣妾身边的老人，他若是被审，臣妾身边哪里还有人敢效忠？”
说难听一点，这打的是她这个做主子的脸！
圣上垂下身，深邃漆黑的眸底沾染上怜惜，吐出的字眼却无比冰冷。
“爱妃，君无戏言。”
完了！
这下全完了！
贵妃一屁股坐在地上，脸上凄然，不自觉抓紧衣角，指尖深深刺入掌心。
不一会儿。
温既白就提着血肉模糊的宋大监走了上来，为了不吓到别人，他刻意给他盖了一块布。
担架上，宋大监躺在那里，如同一具尸体。
贵妃尖叫了一声。
骤然晕了过去。
不过，周令仪可不允许她晕，眼疾手快掐住对方人中，贵妃悠悠转醒。
“……”
意识到自己没有成功后，她幽怨地瞪了周令仪一眼，似乎在说——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那边，清润的嗓音低沉醇厚。
“父皇，宋生已经招了，一切都是贵妃指使，他们给永寿宫送的百合花，是用麝香水浇灌出来的。”
话音落下。
淑妃踉跄后退两步，眼睛红得像是地狱里的恶鬼，扭曲而狰狞。
“那株百合……是你送给我的。”
她再次有孕后，人又变得飘飘然起来。
这时贵妃出现，对她说了那么多恭维的漂亮话，还说这孩子生出来可以给三皇子作伴。
三皇子最想要个弟弟了。
她想着孩子年纪还小，想要长大必须韬光养晦，有三皇子这个兄长照顾，总归也是好事。
没想到——
眼泪似断了线的珠子，绵延不断。
凄厉的哭声在大殿上回荡，如同索命的厉鬼，听得人心里毛毛的。
“我的儿啊——”
“娘害了你，都是娘害了你啊！”
“不过你放心，娘绝不会让你一个人孤零零的上路，那些害了你的，都别想逃！”
说完，淑妃抬起头，表情诡异而神经质，苍白的脸狰狞扭曲得像个恶鬼。
她死死盯着贵妃。
下一秒，嘴角勾起惨笑。
“贵妃姐姐，给我的皇儿陪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