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目光如炬,直视格列斯夫和德米特里有些羞愧的脸,一字一句,斩钉截铁:
“因此,依据租约第七条第三款(重大违约处理条款)及国际法基本原则,我方正式宣布:自即日起,剥夺‘泛亚’公司在图门江自由港区的管理费分红权及未来所有税收分红权益!
此项权益,作为对‘泛亚’严重违约及部分股东参与侵略行为的必要惩罚,予以没收!”
“什么?!周秉昆!你…你不能这样!你们是背信弃义!”
格列斯夫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从椅子上弹起来,手指颤抖地指着周秉昆,声音因极致的愤怒和肉痛而变调,额头上瞬间布满了冷汗。
德米特里也失态地低吼一声,仿佛被抽走了脊梁骨。
他们身后的谢苗诺夫副司长和波波夫少将更是哗然色变,难以置信。他猛的站起大吼道“这不能接受,你们想背信弃义,别以为一场小小胜利,就想将我们一脚踢开,你做不到,我们的军队不答应……。”
“背信弃义?”周秉昆稳稳坐着,身体纹丝不动,眼神冰冷地扫过对方的失态,
“比起你们国内某些人,一边收着脚盆鸡沾满亚洲人民血泪的脏钱,一边把枪口对准合作伙伴的行为,我们只是在执行契约精神和自卫反击的正当权利!我们现在不怕战争,你们再敢来,那么下次我们一定打到你们首都,我们会在那驻军!”
德米特里止住了还要咆哮的波波夫少将,阴沉着脸道“周部长,难道你要将我们赶尽杀绝,把我们赶上绝路,大家都落不了好……。”
周秉昆也冷冷一笑,声音缓和下来,“你们‘泛亚’在自贸区内的工厂、仓库等实体资产,其合法经营活动和财产安全,我方依然会依据协议予以保障。
你们也知道,自贸区的企业,产品成本有多低,这里面利润也不少,如果认真经营,一年也有大几亿……。要不然鹰酱那些企业……,但是……,”
他语气陡然加重,“自贸区经营所得的巨额分红权,没了!这是你们为贪婪和愚蠢付出的代价!至于以后能不能恢复,就看你们的诚意了。”
他又顿了顿,身体微微前倾,带着一种掌控全局的压迫感:“至于乌苏里江以东的土地和城镇——别洛戈尔斯克、阿尔谢尼耶夫、达利涅列琴斯克…现在是我们北机厂的防御纵深,是抵御下一次侵略的缓冲区,是127师必须为这场战争支付的代价!一寸,也不会退!这是底线!”
周秉昆的目光最后落在铁青脸色的格列斯夫和德米特里身上,带着冰冷的宣判意味:
“至于俘虏……可以谈。但所有缴获的武器装备、坦克、装甲车、火炮……那是我们战士用命换来的战利品,一件,也不会还!这就是我们的条件!”
谈判桌上的空气彻底冻结。格列斯夫和德米特里垂头丧气,除非国家能发动全面战争,不然……。
在周秉昆无可辩驳的逻辑面前,所有狡辩和愤怒都显得苍白无力。他们狠狠地瞪着周秉昆。
最终在谢苗诺夫副司长低声的劝解(或者说命令)下,猛地抓起自己的文件,一言不发,带着随员们在一片压抑的俄语咒骂声中,狼狈不堪地拂袖而去。
沉重的橡木门被摔得震天响,留下会议室里一片肃杀而胜利的沉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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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图门江自贸区,一栋不起眼的灰砖小楼。
窗外,凛冽的寒风卷着灰尘,呼啸着掠过空旷的街道,吹得糊窗的旧报纸哗啦作响。
屋内却截然不同,一个烧得正旺的铸铁煤炉散发着融融暖意,炉膛里的煤块噼啪作响,跳跃着橘红色的火光。
炉子上,一把被烟火熏得黝黑的铜壶,“咕嘟咕嘟”地喷吐着滚热的白汽。
一张斑驳掉漆的旧木桌旁,围坐着四个人。
桌上简单得近乎寒酸:一碟焦香的花生米,一碟切得厚薄不均的俄式熏红肠,一瓶打开的“斯米尔诺夫”伏特加,还有四个印着“劳动光荣”字样的粗瓷大碗。
周秉昆脱去了中山装外套,只穿着灰色工装衬衣,袖子随意地挽到小臂。
蔡晓光坐在他左手边,正小心地提起滚烫的铜壶,将冒着白气的开水注入碗中,温着那清冽透明的伏特加。
格列斯夫和德米特里坐在对面,也脱去了厚重的外套,脸上带着谈判后的疲惫和一种奇异的松弛。
空气中弥漫着酒精的辛辣、红肠的烟熏味和一种心照不宣的、属于“老相识”的微妙气氛,与白天会议室的剑拔弩张判若云泥。
“格列斯夫,德米特里,我们是老朋友,”
周秉昆端起温好的粗瓷碗,碗沿温热粗糙,“白天是公事,是立场。现在,是老朋友私下说点实在话。”
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
格列斯夫端起碗,与周秉昆的碗沿轻轻一碰,发出“叮”的一声脆响。他仰头灌了一大口,辛辣的液体如同火线滚入喉咙,让他苍白的脸上迅速泛起红晕,长长地、带着复杂情绪地“哈”出一口酒气。
“周,”他放下碗,抹了抹嘴角,苦笑着摇头,“你白天那一刀…捅得太狠了。分红权…那是我们‘泛亚’的命脉,是我们这些股东能在巴黎、在瑞士逍遥快活的根本。你这一砍,游艇、别墅…怕是都要打折扣了。股东们怕会发疯,他们不在意那些被俘的士兵,不在意那入不敷出的冻土,但如果没有那些分红和以后的税收,怕……”
他哼哼唧唧地抱怨着,眼神却紧紧盯着周秉昆。
“哼,命脉?”周秉昆冷哼一声,夹起一粒花生米丢进嘴里,嚼得咯嘣作响,目光锐利如电,
“你们“泛亚”的胃口也太大了,果子都没熟,就想着挖根卖树,你们的命脉,差点就让瓦西里那群被脚盆鸡灌了迷魂汤的蠢货,还有国内那些钻进钱眼里的蛀虫给彻底掐断了!
没有我们这一仗,没有的军队打退伸过来白手,不给他们那些人狠狠的教训,你们以为脚盆鸡会收手?那些蛀虫下次就不会伸爪子?
这次,是看在你格列斯夫、德米特里过去还算讲点实际利益,也为我们提供过便利的份上,才只砍了分红权!工厂还在吧?机器还在吧?订单还在吧?东欧的订单雪花一样飞过来!
老老实实组织生产,管好你们自己的工人,这里的利润,难道不比脚盆鸡塞给你们那点蝇头小利多?不比被脚盆鸡彻底搅黄,或者被国内那群红了眼的蛀虫连皮带骨吞掉强一百倍?想想这次你们的遭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