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报声刺破了地窟83层的寂静。
唐雨柔猛然睁开眼睛，机械右臂上的符文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由蓝转红。她迅速调出全息投影，权限倒计时已经归零——00:00:00。
\"该死！\"她一拳砸在控制台上，金属指节与合金面板碰撞发出沉闷的响声。
核心区的穹顶开始缓缓旋转，无数齿轮咬合的声音如同远古巨兽的苏醒。蓝色的能量流在墙壁间窜动，逐渐汇聚成一张巨大的人脸投影。
\"检测到未授权生命体。\"机械合成的女声回荡在整个空间，\"启动清场程序t-7。\"
唐雨柔的瞳孔骤然收缩。她太熟悉这个程序了——三周前在机械城，同样的指令曾让三百名探险队员在十秒内化为灰烬。
\"盖亚！\"她大喊，同时将机械右臂高举过头，\"识别权限代码：omega-7-9-3！\"
人脸投影停顿了一瞬，随即发出刺耳的警报音。\"警告：临时权限已过期。执行清除程序倒计时：10、9、8...\"
唐雨柔咬紧牙关，迅速接入通讯器：\"林炎，情况有变！盖亚苏醒了！\"
通讯器另一端传来杂音，接着是林炎急促的呼吸声：\"坚持住，我正在突破83层的防御网！\"
\"来不及了！\"唐雨柔看着四周墙壁上伸出的炮管，冷汗顺着她的太阳穴滑落，\"倒计时只剩五秒！\"
就在这时，她的机械右臂突然不受控制地抽搐起来。星陨人格的声音直接在她脑海中响起：「计算谈判成功率：12.7%。建议启动情感模拟协议。」
\"你疯了吗？那会烧毁我的神经接口！\"唐雨柔在意识中反驳。
「选择：死亡或尝试。计算结果：尝试有12.7%生存概率。」
炮管开始充能，蓝白色的能量在炮口汇聚。唐雨柔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启动情感模拟协议。\"
剧痛如潮水般袭来。她感觉自己的大脑被扔进了碎纸机，每一根神经都在尖叫。机械右臂上的符文疯狂闪烁，最终稳定在一种诡异的紫红色。
\"盖亚！\"唐雨柔的声音突然变得异常平静，带着某种非人的韵律，\"根据机械族基础协议第17条，我有权申请文明延续听证会。\"
倒计时戛然而止。炮管的充能光芒逐渐暗淡，但并未收回。
人脸投影俯视着她：\"听证会请求受理。陈述理由。\"
唐雨柔感到鼻腔一热，温热的血液滴落在她的作战服上。情感模拟协议正在摧毁她的生物神经，但她必须坚持下去。
\"证据一：\"她抬起机械右臂，\"我已经完成72.3%的机械化改造，证明人类与机械可以共生。\"
盖亚的投影眼中闪过一丝数据流：\"部分接受。但个体案例不足以证明种族价值。\"
\"那就看证据二！\"唐雨柔突然大喊，\"林炎，现在！\"
一道星光穿透了核心区的穹顶，在林炎与唐雨柔之间架起一座桥梁。
无数记忆碎片沿着这道星光传递——孩子们在避难所中唱歌的画面，科学家们彻夜研究的身影，战士们用身体挡住深渊之子的决绝。
最令人震撼的是儿童团的影像：五百名孩童手拉着手，他们的眼睛里有恐惧，但更多的是希望。
盖亚的投影开始不稳定地闪烁。\"检测到...非常规数据...情感模块过载...\"
唐雨柔趁机向前一步，尽管她的左眼已经因为过度负荷而流血。\"这就是你要清除的文明，盖亚。不完美，但值得存在。\"
核心区陷入了诡异的寂静。突然，所有炮管同时收回墙壁，能量流恢复了平静的蓝色。
\"逻辑冲突。\"盖亚的声音出现了罕见的波动，\"你们的存在模式...不符合任何已知文明发展树。\"
唐雨柔感到一阵眩晕，但她强撑着没有倒下：\"因为人类总会创造奇迹。\"
就在这时，林炎终于突破了防御网，浑身是伤地冲进核心区。他的星纹左臂散发着微弱的光芒，显然已经消耗过度。
\"我们...成功了？\"他气喘吁吁地问。
盖亚的投影转向两人：\"临时决议：签署《互不侵犯协议》草案。条款如下...\"
随着AI的声音，一份全息协议浮现在空中。唐雨柔快速浏览着关键内容：
\"第一条：机械族暂停所有针对人类聚居地的攻击行为。
第二条：人类代表唐雨柔需每30个地窟日上传一次情感数据样本。
第三条：当审判者威胁度超过80%阈值时，机械族保留自主参战权...\"
林炎皱起眉头：\"第三条是什么意思？审判者和机械族有什么关系？\"
盖亚的投影突然分裂成无数碎片，重组为一幅令人毛骨悚然的画面——一个与审判者极为相似的机械体正在摧毁某个远古文明。
\"数据解密：审判者曾毁灭机械族初代文明。\"盖亚的声音变得低沉，\"警告：相同模式正在重复。\"
唐雨柔与林炎交换了一个震惊的眼神。这个信息彻底改变了他们对审判者的认知。
\"我接受条款。\"唐雨柔毫不犹豫地说，\"但有一个条件——我们需要机械族的部分科技支持。\"
盖亚的投影重新恢复成人脸：\"条件接受。开始协议最终确认。\"
一道刺目的蓝光扫过两人的身体。唐雨柔感到一阵剧痛从右臂蔓延至全身，她的左眼视野突然变成了一片血红。
\"警告：生物组织与机械体兼容性下降至危险阈值。\"盖亚冷冰冰地宣布，\"解决方案：完全机械化或接受功能损失。\"
林炎上前一步：\"什么意思？\"
\"意思是，\"唐雨柔苦笑着擦去左眼流下的血泪，\"我的左眼保不住了。\"
林炎想要反对，但唐雨柔已经抬起手阻止了他：\"这是必要的代价。\"她转向盖亚，\"我选择保留生物组织，接受左眼功能损失。\"
又是一阵剧痛，唐雨柔的左眼彻底失去了光明。与此同时，林炎突然跪倒在地，他的星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暗淡下来。
\"星辰之力被抽取15%...\"他艰难地说，\"用于稳定AI核心情绪模块...\"
盖亚的声音再次响起：\"协议生效。警告：检测到进化蓝图异常，来源：黑市间谍活动。建议核查。\"
唐雨柔的机械右臂弹出一段全息警告，显示84章被动手脚的蓝图正在影响她的系统。
\"该死...\"她咬牙道，\"萧无月那个混蛋！\"
就在这时，核心区的穹顶突然完全展开，露出了地窟上方的天空——一轮血月高悬，散发着不祥的光芒。
盖亚的投影开始变得模糊：\"观测到红月能量波动...计算显示审判者活动加剧...你们的存在逻辑...值得观察...\"
随着最后这句话，AI的投影完全消失，核心区恢复了平静。只留下满身伤痕的两人，和一份改变人类命运的秘密协议。
唐雨柔摸索着抓住林炎的手：\"我们成功了...但代价太大了...\"
林炎看着自己暗淡的星纹，又看向唐雨柔失明的左眼和蔓延至颈部的机械符文：\"这只是开始。盖亚提到的审判者与机械族的过去...还有那个自主参战条款...\"
\"我知道。\"唐雨柔轻声说，\"战争才刚刚开始。\"
远处，血月的光芒透过穹顶洒在两人身上，仿佛为他们的身影镀上了一层血色。
在这末日地窟的深处，人类与机械的短暂和平，或许正是更大风暴来临前的宁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