灾变第十三天上午，军方前哨站钢铁堡垒的指挥中心内，静电风暴产生的蓝紫色电弧在金属墙壁表面跳跃，发出细微的噼啪声。
雷战站在全息沙盘前，机械义肢的关节处不时迸出几颗火星，他盯着沙盘上曙光城的微缩投影，眉头紧锁。
\"指挥官，所有人员已到齐。\"副官低声提醒。
雷战转过身，指挥中心的长桌周围已经坐满了人。
参谋团分列两侧，左边是主战派，右边是中立派，而坐在末端的几位则是观察员。
监管员莫森独自坐在长桌另一端，他那颗机械义眼泛着不祥的红色光芒，面前放着一个黑色金属箱。
\"开始吧。\"雷战的声音像钢铁般冷硬。
莫森站起身，机械义眼转动着扫过在场每一个人。
\"诸位，我们今天讨论的议题只有一个——是否武力接管曙光城。\"他按下桌上的按钮，指挥中心的灯光暗了下来，全息投影在空中展开。
投影中显示的是几页手稿的扫描件，上面密密麻麻记录着实验数据，角落里有一个清晰的签名——陈默。
\"这是我们在曙光城内线传来的情报。\"莫森的声音带着刻意的沉重，\"第33号实验记录，活体疫苗测试。曙光城的科学家们，正在用活人测试血晶疫苗。\"
会议室内一片哗然。老参谋张德海猛地拍桌而起：\"这不可能！曙光城的林炎虽然手段强硬，但绝不会——\"
\"不会什么？\"莫森冷笑着打断他，又播放了一段音频。
沙沙的噪音后，林炎的声音清晰地传来：\"...如果测试能救更多人，那就做吧。历史会记住我们的选择，而不是手段。\"
音频戛然而止。雷战的拳头猛地砸在桌上，陶瓷茶杯应声而碎，滚烫的茶水溅在他的机械义肢上，发出嘶嘶的声响。
\"这录音经过剪辑。\"雷战盯着莫森，\"我了解林炎，他不会这么说话。\"
莫森不慌不忙地取出一个数据芯片：\"完整录音在这里，指挥官有兴趣可以亲自验证。但重点不是语气，而是事实——曙光城在进行人体实验，这已经违反了《战后人类生存公约》第17条。\"
会议室内议论纷纷。雷战注意到参谋团已经明显分成了三派——以莫森为首的激进派要求立即军事管制；以张德海为首的保守派主张继续观察；还有几个年轻参谋保持沉默，显然是中间派。
\"安静！\"雷战一声低喝，会议室立刻鸦雀无声。他转向全息沙盘，\"张参谋，做战略推演。\"
张德海走到沙盘前，手指在控制面板上快速滑动。\"我们模拟了三种方案。\"沙盘上的曙光城投影开始变化，\"第一，强攻。\"
沙盘上出现红色箭头，代表军方部队从四个方向包围曙光城。数字开始跳动，最终停在60%的伤亡预估上。
\"第二，渗透。\"沙盘变为蓝色，小股部队潜入城市的画面展开，\"需要至少两周时间准备，但——\"
\"来不及。\"雷战打断他，\"根据气象预报，潮汐期将在十天后开始，我们必须在那之前稳定后方。\"
张德海点点头：\"第三，谈判。\"沙盘变为绿色，显示雷战单独进入曙光城的模拟画面，\"指挥官亲自考察，评估真实情况后决定。\"
莫森突然大笑起来：\"谈判？和一群人体实验的疯子谈判？指挥官，您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天真了？\"
雷战的机械义肢猛地伸出，掐住莫森的脖子将他提离地面。静电风暴似乎加剧了，指挥中心的灯光忽明忽暗，雷战义肢的关节处火花四溅。
\"注意你的言辞，监管员。\"雷战的声音低沉而危险，\"我允许你提供情报，不代表你可以质疑我的决定。\"
莫森被放下后咳嗽了几声，却依然挂着那令人不适的微笑：\"当然，指挥官。我只是提醒您，五号基地的教训。\"
雷战的身体明显僵硬了一瞬。五号基地——那是灾变初期他下令放弃的一个平民避难所。
后来发现那里有三百多名幸存者，全部因为缺乏保护而死于变异生物之口。那是雷战军旅生涯中最大的污点。
\"散会。\"雷战突然下令，\"一小时后我要看到完整的谈判方案。莫森，你留下。\"
参谋们迅速离开，只有莫森慢悠悠地整理着他的黑色金属箱。等最后一个人关上门，雷战一把抓住莫森的衣领。
\"你到底想要什么？\"雷战咬牙切齿地问，\"这些所谓证据明显是栽赃！\"
莫森不慌不忙地整了整衣领：\"指挥官，您太紧张了。为什么不看看这个？\"他从怀中取出一张照片递给雷战。
照片上是一个约莫七八岁的小女孩，站在校园里笑得灿烂。雷战的手指微微颤抖——那是他的女儿小雨，灾变前寄宿在私立学校的女儿。
\"你从哪里得到这个？\"雷战的声音突然变得危险。
莫森指了指照片角落：\"注意看背景。\"
雷战眯起眼睛。在照片边缘，几乎被裁掉的位置，隐约可见一个标志——曙光城的医疗十字徽记。
\"您的女儿在灾变后被曙光城的医疗队所救。\"莫森轻声说，\"她现在就在曙光城，是林炎亲自下的保护令。您真的能对这样一个人下令军事管制吗？\"
雷战的大脑一片空白。女儿还活着？在曙光城？他想起最后一次通话，小雨在电话里说学校组织郊游...那之后通讯就中断了，他以为...
\"为什么现在告诉我这些？\"雷战警惕地问。
莫森耸耸肩：\"因为我相信指挥官会做出正确的选择。强攻曙光城会造成大量平民伤亡，包括您女儿。而谈判...或许能两全其美。\"
雷战盯着照片看了许久，最后小心地把它放进胸前的口袋。\"一小时后继续会议。\"他说完，转身走向自己的办公室。
走廊里，静电风暴的影响更加明显。灯光忽明忽暗，雷战的机械义肢不时发出噼啪声。他关上门，坐在办公桌前，再次取出那张照片。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灾变第一天，他接到紧急命令放弃五号基地，带着部队和装备撤离。当时有平民哀求他们留下，甚至抱住军车轮胎...他下令开车。
后来发现五号基地的惨状时，他连续三晚无法入睡。
现在，同样的情况再次出现——是执行命令军事管制，还是选择可能拯救更多人的谈判？
雷战打开抽屉，取出一瓶烈酒和一个药瓶。医生警告过他的机械义肢与神经系统连接处有炎症，必须按时服药。但此刻，他需要比药物更有效的镇定剂。
一杯烈酒下肚，雷战做出了决定。他按下通讯器：\"副官，准备飞行器，我要亲自去曙光城。\"
一小时后，会议重新开始。雷战站在沙盘前，面容冷峻。
\"经过评估，我决定亲自前往曙光城谈判。\"他环视众人，\"在此期间，张德海参谋暂代指挥权。\"
莫森突然站起来：\"指挥官！您不能——\"
\"这是命令。\"雷战打断他，从文件夹中取出一纸命令书，当众撕碎，\"军事管制令取消。\"
会议室一片寂静。雷战转身走向门口，莫森快步跟上。
\"指挥官，您会需要这个。\"莫森递过一个加密存储器，\"里面有些...您可能感兴趣的资料。\"
雷战接过存储器，没有多问。他知道莫森背后有其他势力，但现在不是追究的时候。
\"看好你的位置，监管员。\"雷战低声警告，\"我回来前，别做任何蠢事。\"
走出指挥中心，静电风暴暂时停歇了。雷战抬头看了看灰蒙蒙的天空，摸了摸胸前口袋里的照片。飞行器已经准备就绪，引擎发出低沉的轰鸣。
\"指挥官，航线已设定。\"飞行员敬礼报告。
雷战点点头，登上飞行器。随着舱门关闭，他取出莫森给的存储器插入终端。
屏幕上显示出一段奇怪的影像——似乎是林炎的记忆碎片，但内容令人震惊。
林炎站在一个陌生的实验室里，周围全是高科技设备，他对着空气说：\"系统，启动重生协议。\"
雷战皱起眉头。这是什么？未来的记忆？还是某种幻觉？
飞行器开始加速，朝着曙光城的方向飞去。雷战望着窗外逐渐变大的城市轮廓，心中充满疑问。这次谈判，或许会揭开更多不为人知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