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南鸢哭得伤心委屈,让谢妙仪一时之间也有一些无措。
“娘娘,夫人过来一趟不容易,且在宫中也不适宜待太久,你别只顾着哭啊,你心里的那些委屈你跟夫人说说。”
绿珠见裴南鸢只是哭,也不说话,替她家主子着急。
谢妙仪见裴南鸢这副样子不像是惹事后的反应,倒有点像怨妇,她心里好像有些明白了,只是还需确认一下。
“娘娘,这些日子宫中又添了些新人,娘娘是否为这个伤心?”谢妙仪问道。
裴南鸢见谢妙仪真的猜到了她心中之事,虽是心里仍难过,但还是感到有些不好意思,她边用帕子拭泪掩饰,边点头。
上一世她虽进宫,但对皇帝并无感情,所以就算后宫进多少嫔妃,她都没上心过。
只是后来,她生了皇子,再加上卫国公老夫人、裴长安的挑唆,她为了皇儿,开始针对后宫中生育子嗣的妃嫔。
裴南鸢自认上一世她并不是什么好人,挑拨、谮害、诬陷、栽赃,她无所不用其极,许多宫妃和皇子、公主,都在她的迫害下枉死。
谢妙仪看不过去,也是劝过她,要她少些阴鸷。
那时她却不以为然,虽然她的手段不怎么光明磊落,可那些人的死她并没有亲自动手,都是那些人不够聪明,太过贪心才着了她的道。
后来她被幽禁,群臣时不时还拿她迫害宫妃、皇子的事大做文章,想要她的性命。
一开始她听着南秋宫中的宫女、太监小声的议论,她都会寝食难安一阵子,后来被关的久了,她就没那么害怕了,可是心里仍是堵得慌。
她有时也会反思,是不是她伤天害理的事做的太多,所以才有此报应。
每每这样想,她就又会想起谢妙仪,是不是当初听了谢妙仪的话,她的处境就能好些。
这一世,她初进宫时,她也想做到大度宽容,像谢妙仪容纳裴长安那些妾室一样,跟宫中妃嫔就算不能好好相处,但最起码做到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可是当新人陆续进宫,章合帝虽来她这还是最多的,但是还是免不了十日左右的时间去了其他妃嫔那里。
裴南鸢发现她根本无法平静,心中的嫉妒如潮水般涌动,根本控制不住。
五日前,裴南鸢到太后宫中请安,半路遇见了新入宫的关陵侯的两个女儿,林贵人和小林贵人也要到太后宫中。
林贵人文雅娴静,在新人中,章合帝待她最为不同。
裴南鸢看见她笑靥如花,顾盼神飞,想着这两日章合帝都在她那里,心中火气就难以抑制,跟上前去,与她拌了两句嘴。
林贵人脾气好,倒是想躲开,可是小林贵人却是个火爆脾气,她为自家姐姐出头,将裴南鸢说的那几句拈酸吃醋的话,都给她怼了回去。
裴南鸢火气上头,一个没控制住,就与小林贵人动了手。
小林贵人也不甘示弱的还了手,林贵人想劝阻二人,但没有人听她的。
最后还是太后宫中的人到了,才将二人分开,一起带到了太后跟前问罪。
太后倒是一碗水端平了,不管是不是与关陵侯沾亲,也没管是不是裴南鸢先挑的事,既然一方动了手,另一方也还了手,还有一个劝阻不利,都一并罚了。
太后原是打算将几人禁足一月,后来还是章合帝赶过来求情,才将三人从禁足改为回各自宫中面壁思过,再抄写宫规十遍。
这几日,章合帝既没来裴南鸢这里,也没到大小林贵人那里,而是都去了也是新入宫的梁贵人那里。
裴南鸢心里知道,此时正是风口浪尖上,章合帝不到她这里也是为她着想,可是明白归明白,心里难受是心里难受。
裴南鸢将这些都与谢妙仪讲了。
谢妙仪听裴南鸢说完,“唉”了一声,口中叹了一口气,心中也是叹了一口气。
谢妙仪明白裴南鸢这是犯妒了。
自来与其她女子共侍夫君,都是女子心中一道大坎儿。
如果可以,谁又不想一生一世一双人呢,何况又是对情事痴迷的裴南鸢。
可是她们所处的世道,一生一世一双人连稍有权势或是富足之家都难以做到,更何况帝王之家呢。
皇帝要平衡后宫和各个勋贵家族,还要绵延子嗣,就更不能独宠一人。
更何况就算皇帝独宠裴南鸢,对裴南鸢也未必是好事。
到时,就算裴南鸢什么错事也没做,也会成为众矢之的,被群起而攻之。
可是按照谢妙仪对裴南鸢的了解,如果跟她分析利弊,讲大道理,裴南鸢是听不进去的。
不过裴南鸢吃软不吃硬,谢妙仪还是要跟她好好说。
谢妙仪柔声道,“娘娘这些话,臣妇听着与其是在恼怒林贵人姐妹,不如说是在责怪皇上用情不专。”
“嫂嫂,南鸢怎么敢。”裴南鸢越说声音越小,没了底气。
谢妙仪的话还是说到裴南鸢心坎里去了,她心里其实什么都明白,可就是没办法真的去怪皇上,所以只能朝林贵人撒气。
“娘娘,你应该明白,林贵人姐妹或是梁贵人,都不是心甘情愿入宫的,正如你上一世也不是心甘情愿入宫的一样,她们要么是被家里人送进来攀附皇权的,要么就是当做维系家族利益的工具,说到底都是身不由己的可怜之人。
如果她们不曾有害你之心,你还与她们作对,一来会遭到太后不喜,她老人家可以容你一次、两次,但不会一直像这次一样纵容你,高高举起,皇上一求情,就轻轻放下,闹到最后,吃亏受罚的还会是你。
二来会让你与皇上之间产生嫌隙,皇上也有他的难处,这些新入宫的贵人们,背后的家族都不容小觑,皇上刚登基不久,各方势力都要平衡,此时你与他闹,他纵是再喜爱你,心里也会有不平之感。
三来也会对你的名声有损,娘娘你也说了,你入宫除了还上一世皇上对你的一份情,也是要弥补你的皇儿,如果你名声受损,也会影响你的皇儿的。”
裴南鸢虽听进去了,但还是愁容不展,“嫂嫂,你说的这些,我都懂,可就是心里不舒服。”
谢妙仪淡然一笑,道,“谁又能心里舒服呢,臣妇虽在这开解你,其实臣妇刚嫁进卫国公府时,你哥哥一个接一个的纳妾,臣妇心里也是不舒服的。”
裴南鸢从没听谢妙仪说过这种话,一下子精神起来,自己的事搁在了一边,睁大眼睛想听谢妙仪继续往下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