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行的路途,愈发艰难。魔气的浓度呈倍增长,大地从焦黑逐渐转变为一种不祥的紫黑色,空气中游离的魔能几乎凝成实质,不断试图侵蚀沈承钧的混沌道体。低阶的魔物已不敢靠近他周身散发的无形威压,但一些被魔气深度污染、失去理智只余杀戮本能的强大妖兽,以及某些依附魔神力量苟延残喘的邪修,仍会不时从阴影中发动袭击。
沈承钧左眼血瞳冰冷,应对这些袭击并无太多波澜。混沌道体运转间,或引动红莲圣火焚尽污秽,或施展新悟的冰雷融合技“寂灭霜雷”冻结撕裂,手段愈发简洁凌厉,带着一股阎罗巡行般的冷漠与高效。
然而,他心中清楚,这些不过是魔域外围的杂音。真正可怖的存在,那尊正在苏醒的魔神左臂,其威压如同悬顶之剑,时刻提醒着他最终的目标。
就在他穿越一片被诡异紫色藤蔓缠绕、遍布嶙峋怪石的丘陵时,怀中的龙渊密卷,再次传来了异动。
这一次,并非灼热,而是一种奇特的共鸣与牵引。仿佛密卷之中,某种沉寂的力量被外界的环境,或者被他自身某种变化所引动。
沈承钧心念一动,取出那卷冰凉沉重的密卷。密卷表面,那些代表皇室秘辛与封印知识的古老龙纹依旧黯淡,但其中一道较为隐晦、原本并不起眼的,象征着“空间”与“轨迹”的龙纹,此刻却微微发亮,并与盘踞在他右眼位置的九品混沌莲台元婴,产生了某种奇异的共振。
他福至心灵,立刻明了。是了,龙渊密卷不仅记载了魔神封印地的信息,其本身也蕴含着萧氏先祖探寻时空、巩固封印的某些秘术痕迹。而他的混沌青莲道基,本就蕴含演化万物、沟通本源之能,尤其在初步融合混沌、初步觉醒“心眼”之后,对这种涉及时空、轨迹的力量更为敏感。
他闭上左眼,纯粹以“心眼”观想,同时将一缕混沌青莲的本源之力,混合着神识,缓缓注入那道发亮的龙纹之中。
莲瞳解析,无形开启。
在他“心眼”的视野中,那道龙纹仿佛活了过来,化作一条细微的光流,与他的青莲本源交织。青莲根须的虚影自他指尖蔓延而出,并非实体,而是纯粹的道纹与神识显化,轻轻“缠绕”住那道龙纹光流。
嗡——!
龙渊密卷轻轻一震,那道龙纹光芒大盛!
紧接着,在沈承钧的“心眼”视野正前方,虚空之中,一点微光骤然亮起。那光芒初始如豆,随即迅速蔓延、勾勒,竟凝成了一个约莫人头大小的、虚幻不定的事物轮廓。
那事物形似一颗未经雕琢的璞石,表面粗糙,却流淌着如梦似幻的瑰丽光泽,色彩不断变幻,仿佛蕴含着无数世界的生灭与时光的碎片。它微微搏动着,散发出一种古老、苍茫、且极不稳定的时空波动。
时空遗石虚影!
这虚影,正是龙渊密卷中记载的、与魔神封印密切相关的上古奇物“时空遗石”的坐标投影!此刻,竟被沈承钧以青莲道纹与龙渊密卷共鸣的方式,强行凝练了出来!
而就在这虚影稳定下来的瞬间,异变再生。
那虚幻的遗石表面,流光一阵扭曲,竟隐隐浮现出一道模糊却灵动的身影。那身影穿着水蓝色的劲装,发间似乎戴着银铃饰物,脖颈上挂着一个犀角吊坠。她巧笑嫣然,带着几分狡黠与促狭,朝着沈承钧的方向,轻轻招了招手。
虚影中,甚至传来了一声若有若无、仿佛跨越了万古时空的清脆呼唤:
“呆子...来找我呀!”
楚灵犀!
是楚灵犀残留于世的印记,或是沈承钧内心深处对她的记忆,在这时空坐标被引动的刹那,被其蕴含的时空特性捕捉并显化了出来!
沈承钧左眼猛地睁开,血瞳之中冰冷尽褪,第一次出现了剧烈的波动。他死死盯着那虚影中巧笑倩兮的身影,握着龙渊密卷的手,指节因用力而微微发白。
那虚影只维持了不到三息,便如同泡影般悄然消散,只余下那不太稳定的时空遗石坐标虚影,还在微微闪烁,指引着一个明确而遥远的方向。
沈承钧站在原地,久久未动。
胸腔内,那颗以混沌莲台为基的元婴,跳动的节奏似乎都紊乱了一瞬。
他终于明白,为何青莲灵智会预警,为何魔神左臂的解封会引发如此大的时空动荡。这“时空遗石”,恐怕是解开一切谜团,甚至可能是扭转局面的关键所在。而楚灵犀的痕迹出现在此,更意味着,这条路上,或许还隐藏着与她相关的、未尽的因果。
他缓缓抬起手,似乎想触碰那已然消散的幻影,最终却只是徒劳地握紧。
“莲心孕遗石...时空彼岸有故人。”
低沉的声音带着一丝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沙哑,在这片被魔气笼罩的死寂丘陵中缓缓荡开。
那闪烁的坐标虚影,如同一颗种子,已深深埋入他的道心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