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冢深处的寒气像是浸透了千年冤魂的怨气,裹挟着铁锈与腐尸的气息,如同毒蛇般缠绕在沈七周身。
他每前进一步,靴底碾碎冰层的脆响便在死寂中炸开,惊起藏在断剑丛中的冰蛇。这些通体透明的生灵吐着幽蓝信子,眼中倒映着寒霜剑的微光,却在触及沈七赤金竖瞳的刹那瑟缩退散,鳞片摩擦冰面发出细碎的沙沙声,仿佛在畏惧某种远古的威压。
掌心的护符突然滚烫如烙铁,沈七闷哼一声扶住身旁冰柱。刺骨寒意与灼痛同时袭来,冰层里封印的断剑开始疯狂震颤,锈迹斑斑的刃口渗出黑血,在冰面蜿蜒成诡异的图腾。
当右眼的刺痛如锥子般刺入脑海时,他终于看清那些冰蓝色剑气丝线的尽头——十丈外的岩壁正在剥落,露出一扇布满咒文的石门。石门表面的符纹在黑气侵蚀下扭曲变形,本该镇压的朱砂色咒文竟泛着妖异的紫光,仿佛有无数双眼睛在符文缝隙中闪烁。
沈七指尖刚触到石门边缘的冰晶,寒霜剑便发出濒死般的哀鸣,剑身浮现出与石门如出一辙的裂痕。
缝隙中渗出的黑气突然化作万千骷髅头,每颗头骨都张着嘴嘶吼:\"清云血脉......清云血脉......\"那声音像是从九幽深处传来,震得他耳膜生疼,识海翻涌。
\"给我闭嘴!\"沈七咬破舌尖,腥甜的血雾喷在剑身上。寒霜剑爆发出璀璨蓝光,将骷髅头尽数绞碎,可那些黑气相融后竟凝成三头六臂的怪物,利爪撕开他左肩的衣衫,露出清云仙宗独有的莲花胎记。胎记在黑气的侵蚀下,开始疯狂跳动,每一次搏动都像是要从皮肉里挣脱出来。
守冢长老的青铜灯骤然照亮冰窟,摇曳的幽光中,老人布满尸斑的手死死扣住沈七后颈:\"谁准你触碰禁忌!\"可当他看清沈七肩上的胎记时,浑浊的眼珠猛地凸出——那莲花胎记正在吸收黑气,化作与石门咒文相同的紫色纹路,丝丝缕缕地蔓延至脖颈。
石门内传来锁链崩断的巨响,三道血红色光束冲天而起,照亮了整个冰窟。沈七在强光中看见冰面下浮现出无数冤魂,他们皆穿着清云仙宗的道袍,胸口插着的正是刻有天机阁印记的断剑。
冤魂们的面容扭曲,双目空洞,伸出的手在空中抓挠,似乎想要抓住什么。更深处,一座青铜巨棺正在缓缓上浮,棺盖上的饕餮纹与寒霜剑完美契合,棺身刻满了古老的符文,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威压。
\"快逃!\"守冢长老突然将沈七踹开,自己却被黑气凝成的锁链缠住。老人枯瘦的身躯开始膨胀,皮肤下鼓起蠕动的肉块,\"这根本不是封印!是天机阁......\"话音未落,他的头颅爆开,飞溅的血肉在空中化作黑色雾气,飞出一只布满符文的青铜铃铛。铃铛发出刺耳的嗡鸣,声波震得冰窟簌簌落石。
寒霜剑自主飞向铃铛,剑身裂痕中涌出的不是剑气,而是与石门相同的黑气。沈七惊恐地发现,自己的赤金瞳孔正不受控制地吸收这些黑气,经脉中传来撕裂般的疼痛,仿佛有无数把小刀在绞动他的内脏。
当青铜铃铛与寒霜剑相撞时,整个剑冢剧烈震颤,冰层如蛛网般龟裂,露出地底深埋的巨型祭坛。祭坛上刻满了神秘的阵纹,中央的石碑上,\"镇魔于此\"四个古篆已被血色覆盖,而碑后的壁画更令人毛骨悚然——清云仙宗的历代宗主正合力将一位银发修士钉入青铜棺,那修士的面容与萧惊鸿竟有七分相似!他的眼神中充满不甘与愤怒,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笑,仿佛在嘲笑这一切徒劳无功。
三更的梆子声惊碎冰窟的死寂。沈七抹去嘴角黑血,将从祭坛拾起的半块青铜护符揣入怀中。护符触手冰凉,上面的纹路与寒霜剑、青铜棺上的图案隐隐呼应。
寒霜剑仍在震颤,剑柄处的莲花纹渗出温热液体,顺着他的手腕蜿蜒成锁链形状,仿佛要将他与某个未知的存在牢牢绑定。
当他再次望向石门时,发现冰层下的青铜巨棺已调转方向,棺盖缝隙中伸出的手,正对着他的方向轻轻招手,指尖还残留着未干涸的血迹,在幽暗中泛着诡异的红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