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梓豪死死地攥紧自己的拳头,那力道之大仿佛要将手掌捏碎一般。
因过度用力,他的指关节处已失去血色,呈现出一片令人心悸的惨白。
他紧咬着下唇,嘴唇被咬破,渗出丝丝鲜血,可他仿若未觉,依旧拼尽全力抑制内心如火山喷发般汹涌的情绪。
然而,尽管他如此努力,眼泪还是像决堤的洪水,毫无征兆地夺眶而出,沿着脸颊肆意流淌。
那些晶莹的泪珠,一滴接着一滴滚落,打湿了他的衣襟,也模糊了他的视线。
“大哥,我又何尝愿意这般离家逃婚?”
萧梓豪的声音带着哭腔,在寂静的亭中回荡,“若咱们家中温情满溢,父母兄长能体谅我的心意,而非将我当作家族仕途的棋子,我又怎会出此下策?”
大哥眉头紧锁,眼中满是焦急与不解:“梓豪,你糊涂啊!这门亲事乃是尚书府主动求娶,与尚书府联姻,于家族仕途大有裨益,父亲也是为了咱们整个家族着想。”
萧梓豪苦笑一声,声音颤抖:“为了家族?大哥,你看看这所谓的家族荣耀背后,皆是我们兄弟的血泪。我本以为凭借自己的才学,能在科举之路上一展宏图,实现抱负,可父亲却只想用我的婚姻去攀附权贵。”
曾经,年少的萧梓豪在书房中苦读圣贤之书,窗外的阳光洒在他专注的面庞上,他满心憧憬着有朝一日能金榜题名,为百姓谋福祉,为国家尽忠。
那时的他,眼中有光,心中有梦,坚信凭借自身努力能闯出一片天地。
然而,家族的现实却如冰冷的潮水,一次次将他的梦想淹没。
随着年龄增长,家族的官场应酬日益增多,他目睹了太多的阿谀奉承与权力交易。
父亲在官场中周旋,为了保住官位、谋求晋升,不惜牺牲子女的幸福。
家中的氛围也变得愈发压抑,亲情在权力和利益的追逐中逐渐淡薄。
“大哥,你且想想自己的婚姻。”
萧梓豪抬眸,直视大哥的眼睛,“大嫂出自名门,当初你们的结合也是为了家族的利益。可婚后呢?你们之间除了相敬如宾的客套,还有多少真心的交流?夫妻之间本该举案齐眉、琴瑟和鸣,可你们却同床异梦,整日为了家族琐事争吵不休。这难道就是你想要的生活吗?”
大哥的脸色微微一变,沉默不语。他与大嫂的婚姻,看似风光无限,实则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家族的利益牵扯让他们的婚姻充满了无奈和妥协,夫妻之间的感情也在日复一日的算计中消磨殆尽。
“再看二哥二嫂。”
萧梓豪顿了顿,继续说道,“二哥生性洒脱,二嫂娇蛮任性,他们本就性格不合,只因二嫂娘家在朝中有些势力,父亲便促成了这门亲事。婚后,家中整日鸡飞狗跳,不得安宁。这样的婚姻,于他们而言,到底是福还是祸?”
二哥与二嫂的婚姻,就像一场闹剧。
二哥向往自由随性的生活,却被婚姻束缚在家族的规矩之中;二嫂则仗着娘家的权势,在府中肆意妄为。
两人之间的矛盾不断升级,让整个家族都不得安宁。
“而如今,轮到我了。”
萧梓豪的声音中满是绝望,“我不想重蹈你们的覆辙,不想将自己的一生都葬送在这毫无感情的婚姻里。我渴望的,是与心爱之人携手相伴,举案齐眉,哪怕粗茶淡饭,也甘之如饴。实在遇不到那个人,我宁愿终身不娶。”
萧梓豪想起了那个春日,他在城郊的桃花林中偶遇的女子。
她身着素衣,手持书卷,在桃花树下浅笑嫣然。
那一刻,春风拂过,桃花飘落,她的笑容便深深印在了他的心底。
此后,那是他心中最美好的憧憬。
“大哥,在这世间,真爱难寻。”
萧梓豪的目光望向远方,眼神中透着坚定,“我不愿为了家族的利益,将自己的婚姻当作交易。我宁愿独自一人,这辈子都与青灯古佛作伴。”
大哥长叹一声:“梓豪,你太天真了。你以为你出家就能摆脱这一切了吗?婚姻,本就是家族之间的纽带,是权力和利益的结合。你若违抗父亲的旨意,不仅会毁了家族的前程,还会背上不孝的骂名。”
“不孝就不孝吧!”
萧梓豪猛地站起身来,眼中闪烁着决绝的光芒,“我宁愿背负这骂名,也不愿违背自己的内心。我已决定留在少林寺,在这清净之地,寻求内心的安宁。”
少林寺,这座位于深山之中的古刹,一直是萧梓豪心中的净土。
他在寺中的日子里,看到高僧们参禅悟道,超脱尘世,心中充满了向往。
在他看来,只有在这里,他才能摆脱世俗的纷扰,找到真正的自己。
“大哥,你莫要再劝我了。”
萧梓豪原本紧绷着的面庞逐渐放松,那冷硬的线条也变得柔和起来,他轻声说道:“我心意已决,大哥下次不知何时才能再与你们相见。家中之事还望你能多多费心照料,尤其是二哥,他性子急,容易冲动行事,你定要多加劝解。还有咱爹咱娘,他们年事渐高,身体不比从前,更需要悉心呵护。帮我带句话给他们,就说了儿子不孝,不能在他们两老身边为他们颐养天年。”
说到此处,他微微一顿,深深地看了一眼面前之人,然后继续道:“好了,言尽于此,我还有要事在身,就先行一步了。”
语罢,只见他缓缓站起身来,步履坚定地朝着门口走去。
他那一袭白色长衫随着步伐轻轻飘动,衣袂飘飘,宛如一只终于挣脱束缚、展翅高飞的飞鸟一般自由自在。
而此时留在屋内的大哥,则静静地凝视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久久没有挪动脚步。
大哥的眼神之中充满了无尽的无奈与深深的担忧,他深知此次分别之后,兄弟二人再见之日遥遥无期,但又无法阻拦弟弟出家的决心。
就这样,大哥一直默默地站在原地,直到那抹白色身影彻底消失在了视线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