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的风裹着甜腻的花香钻进“星屿婚礼策划”的玻璃门时，苏瑶正踮脚去够展柜里那枚珍珠发簪。秦逸辰伸手托住她的腰，低笑：“小心别摔着，你现在是准新娘，金贵得很。”他的手掌温热，透过薄纱裙料熨帖在她腰间，让她想起上周试纱时，他也是这样托着她的腰调整肩带，耳尖红得像颗草莓。
“逸辰你看！”苏瑶指着展柜里的设计图，“这套法式田园风的婚纱，裙撑是手工蕾丝的，拖尾绣了铃兰——和我们在苏州拍的婚纱照背景里的花好像。”她掏出手机翻出照片，湖边的铃兰花海在晨光里泛着淡紫，像团揉碎的云。
秦逸辰凑过去，指尖轻轻划过屏幕：“确实像。不过...你更喜欢哪种风格？”他记得三天前苏瑶翻婚纱杂志时，对着森系、复古、极简三种风格纠结了半小时，最后把杂志往他怀里一塞：“你选，我信你。”
策划师林晓推了推金丝眼镜，笑着递来两杯花果茶：“秦先生和苏小姐的感情真好。其实你们的婚纱已经选得很好了——‘素心若雪’的极简设计，最适合搭配自然风的婚礼场景。”她点击平板电脑，屏幕切换成一组实景图：绿藤缠绕的拱门下，白玫瑰与浅粉芍药层层叠叠，地面铺着细碎的珍珠贝母片，在阳光下泛着柔光，“我们推荐的户外花园婚礼场地，在城郊的玫瑰庄园，有三百亩花田，五月正好是玫瑰和芍药的花期。”
苏瑶的手指在屏幕上滑动，停在一张晚霞图上：“这里的光线...像不像我们在洱海边看日落的那天？”那是去年秋天，他们自驾去云南，秦逸辰把车停在洱海畔，两人坐在后备箱吃烤乳扇，晚霞把天空染成橘子汽水的颜色。
秦逸辰握住她的手，指腹摩挲着她无名指上的婚戒盒：“像。所以我想把交换戒指的环节，也设计成和‘光’有关。”他转头看向林晓，“之前您说的白鸽送戒指，会不会太...传统？”
林晓早料到他会问，调出另一组视频：“我们改良过方案。白鸽是从庄园的鸽舍里选的，每只都训练了半年，不会惊慌。戒指会用可降解的丝绸细带系在它们脚上——既环保，又能让宾客看清。更重要的是...”她点击暂停键，画面里一只白鸽扑棱着翅膀落在苏瑶试穿的婚纱裙摆上，“当白鸽飞过新人头顶时，丝绸带会自然松开，戒指坠入新人捧花中。这时候您可以顺势接过戒指，寓意‘爱如白鸽，衔来永恒’。”
苏瑶的眼睛亮了：“这个好！比直接递戒指有故事感。”她想起试纱时，秦逸辰说“你的婚纱像云”，现在白鸽衔着戒指落在云上，倒真应了那句“云端的誓言”。
“那入场仪式呢？”秦逸辰追问，“气球拱门会不会太幼稚？”
“我们设计了‘时光隧道’入场。”林晓滑动屏幕，出现一组手绘图——两排香樟树下，用藤球灯串起三百六十五盏小灯，每盏灯代表他们恋爱中的某一天。“宾客们提前收到的请柬里，有一张卡片，需要写下对新人的祝福或回忆。仪式开始前，这些卡片会被放进藤球里，灯亮时，卡片上的字会通过感应装置投影在地面，形成一条‘时光之路’。”她指向另一张图，“新人从隧道尽头携手走来，每走一步，脚边的灯就会亮起，地面上的字也会随着他们的脚步变换，最后汇聚成‘秦逸辰&苏瑶’的名字。”
苏瑶的眼眶微微发酸。她想起恋爱时的每个重要日子：第一次约会在猫咖喂布偶猫，加班到凌晨秦逸辰送的热粥，试婚纱时他在更衣室外的等待...这些碎片被串成一条光路，像极了他们爱情的轨迹。
“婚誓环节呢？”她轻声问，“我想自己写誓言。”
“当然可以。”林晓递来一本皮质笔记本，“我们准备了誓言模板，但更建议您写自己的故事。比如，您可以在誓言里提到第一次见面时的细节——比如秦先生当时穿了件洗得发白的蓝衬衫，或者您为他煮的姜茶洒在了他西装上。”
苏瑶翻开笔记本，扉页上贴着他们的合照：去年冬天在滑雪场，秦逸辰摔了个四仰八叉，她蹲在旁边笑到流泪，照片背面写着“初遇·雪落眉梢”。她指尖拂过照片，想起那天秦逸辰揉着屁股说“疼”，她却笑够了才帮他揉，他嘴上抱怨“苏瑶没良心”，手却悄悄把她冻红的手揣进自己羽绒服口袋。
“我想写...写他陪我熬过奶奶最后一段日子的事。”苏瑶声音轻颤，“那时候我在医院守夜，他每天下了班就来替我，给我带粥，帮我按摩酸痛的肩颈...他说‘你累了，就靠我肩膀’，结果那半个月，他的肩膀都肿了。”
秦逸辰的手覆上她的手背，掌心滚烫：“我也想写...写你在暴雨天送我去医院的事。那年我急性肠胃炎，你裹着雨衣跑了三条街买胃药，自己却淋成了落汤鸡，还笑着说‘秦总，您这病，得用苏式爱心疗法治’。”
林晓笑着点头：“这些细节能让誓言更动人。我们会安排追光灯只打在你们身上，背景音乐用您指定的《这是我一生中最勇敢的瞬间》——上次您说，这首歌的歌词像在说你们的故事。”
“敬酒环节呢？”秦逸辰突然想起什么，“我爸从老家带来二十年的女儿红，想用在婚礼上。”
“我们设计了‘同心舟’敬酒。”林晓调出一段动画：一艘木船停在花园中央的小湖上，船身用香樟木雕刻，绘着并蒂莲。“新人乘坐小船，沿着湖中心的路线行驶，两岸摆着八桌，每桌放一个酒盏。当船经过某一桌时，新人需要端起酒盏，和该桌的宾客共饮一杯。”她指向细节图，“船桨是特制的，刻着‘永结同心’；酒盏是成对的，用金漆描了你们的名字缩写。”
苏瑶噗嗤笑出声：“那要是船晃了，秦总会不会把酒洒在我身上？”
“不会。”秦逸辰握住她的手，“我已经偷偷练了半个月划船——在小区的人工湖里，被保安当成偷钓的赶了三次。”
林晓憋着笑：“看来秦先生很有诚意。晚宴的话，我们建议用‘四季餐桌’——春桌摆桃花酿和青团，夏桌放冰镇酸梅汤和荔枝，秋桌有桂花糕和糖炒栗子，冬桌则是热红酒和烤红薯。每桌中心放一个玻璃罩，里面是您们的恋爱纪念物：比如第一次约会的电影票根、一起去海边捡的贝壳、奶奶临终前送的玉镯...”
“玉镯！”苏瑶猛地抬头，“那是我奶奶的遗物，她临终前说要传给孙媳妇...我之前差点忘了！”她翻出手机相册，里面存着玉镯的照片：温润的羊脂白，内侧刻着“平安”二字。
“已经和您家人确认过了，玉镯会在晚宴时由您妈妈交给您。”林晓递来一张流程表，“这是初步的时间安排，您看看有没有需要调整的。”
苏瑶接过表格，手指划过一行行字：
09:00 新人抵达玫瑰庄园，拍摄晨袍照（穿“素心若雪”婚纱+定制晨袍）
10:30 宾客签到（领取时光卡片+伴手礼：苏瑶手作蜂蜜柠檬糖）
11:30 入场仪式（时光隧道+白鸽送戒指）
12:00 交换婚誓+拥吻（背景音乐《这是我一生中最勇敢的瞬间》）
12:30 敬茶仪式（向双方父母敬茶，父母回赠礼物）
13:00 同心舟敬酒（沿湖行驶，与宾客共饮）
14:30 自助午宴（四季餐桌+定制甜品台）
16:00 婚礼表演（弦乐四重奏+苏瑶学生时代的话剧片段）
17:30 烟花秀（以“SY”和“qY”为图案，配合《marry You》）
18:30 退场（抛捧花+放飞气球）
“时间安排得很松，不会累。”林晓补充，“如果有需要，我们可以调整环节顺序，或者增加一些互动游戏——比如‘爱的默契大考验’，让秦先生猜苏小姐的口味，猜错就罚唱情歌。”
秦逸辰立刻举手：“我选罚唱情歌。”他转头看向苏瑶，眼里闪着光，“不过得选你最爱的那首——《小幸运》。”
苏瑶的耳尖红了：“你怎么知道...”
“你手机铃声就是它。”秦逸辰捏了捏她的鼻尖，“每次来电，我都觉得像在说‘你是我最幸运的事’。”
两人正说着，林晓的手机突然响起。她接完电话，抱歉地笑了笑：“是玫瑰庄园那边来确认场地布置。秦先生，苏小姐，需要我现在带你们去看场地吗？明天上午花匠会开始布置，有问题可以现场调整。”
“现在就去！”苏瑶立刻站起来，婚纱的裙摆扫过桌角的时光卡片，“我想看看白鸽的鸽舍，还有那艘小船...对了，玉镯的展示柜要放在哪里？”
秦逸辰笑着摇头，却也站起身帮她理了理裙摆：“别急，慢慢看。反正以后这里会是我们的‘第二故乡’，以后有的是时间看。”
两人跟着林晓走出策划公司时，夕阳正把天空染成蜜色。苏瑶仰头，看见几只白鸽从楼前的广场飞过，翅膀扑棱的声音像句轻轻的叹息。她下意识地攥紧秦逸辰的手，指尖触到他无名指上的婚戒——和他们即将交换的那两枚，是同款不同色，一枚铂金，一枚玫瑰金。
“在想什么？”秦逸辰问。
苏瑶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在想...如果凌轩来了，怎么办？”
秦逸辰的脚步顿了顿。他知道苏瑶最近总在深夜翻旧相册，手机里还存着凌轩的联系方式——虽然她从来没主动联系过。上周整理书房时，他还看到一本旧日记本，最后一页写着：“凌轩说，等我们老了，要在院子里种满栀子花。”
“他不会来的。”秦逸辰的声音很轻，却很坚定，“就算来了，我们也会礼貌地请他祝福，然后继续我们的婚礼。”他停下脚步，转身面对苏瑶，目光像团火，“瑶瑶，你要记住，今天站在你身边的，是我秦逸辰。从今天起，你的过去我来不及参与，但你的未来，我奉陪到底。”
苏瑶望着他眼底的坚定，突然想起试纱时，他也是这样站在她身后，说“你穿婚纱的样子，是我见过最幸福的模样”。风掀起她的头纱，轻轻拂过他的脸颊，像句无声的回应。
“我相信你。”她踮脚吻了吻他的唇角，“就像你相信我一样。”
玫瑰庄园的负责人老周已经在门口等候。他带着两人穿过月洞门，眼前是一片起伏的花田：粉白的芍药正抽着花苞，玫红的玫瑰在绿叶间若隐若现，连篱笆上都爬满了蓝色的鼠尾草。
“苏小姐，秦先生，这是你们的主舞台。”老周指向花田中央的高地，“我们会在这里搭建拱门，周围种满您指定的铃兰。拱门后面是时光隧道的入口，藤球灯已经运到，明天开始安装。”
苏瑶沿着石子路往花田深处走，鞋跟陷进松软的泥土里。她蹲下身，轻轻碰了碰一朵半开的芍药，花瓣上的露珠沾湿了指尖，凉丝丝的。
“这里的光线真好。”她转头对秦逸辰笑，“下午三点的阳光斜斜照过来，会把婚纱照得像镀了层金边。”
秦逸辰蹲下来，和她并肩看花：“那我们就把交换戒指的环节定在三点头顶。”他指着花田尽头的老槐树，“树影会在地面投下斑驳的光，像撒了一把星星。”
苏瑶望着他的侧脸，突然想起策划师说的“时光之路”——或许他们的爱情，本就是由无数这样的细碎时光组成的：一起看的日出，一起煮的泡面，一起在医院守夜的凌晨三点，在暴雨里跑三条街买药的身影...
“逸辰。”她轻声说，“我想在誓言里加一句‘谢谢你，出现在我所有重要的时刻’。”
秦逸辰握住她的手，放在自己心口：“那我加一句‘谢谢你，让我有资格参与你未来的所有时刻’。”
远处传来老周的吆喝：“花匠们来了！秦先生，苏小姐，需要看看敬酒船的设计图吗？”
“去看看！”苏瑶拉着秦逸辰跑过去，头纱在风里飘成一朵云。
而此刻，在城市另一端的咖啡馆里，凌轩正盯着手机屏幕。屏幕上是苏瑶朋友圈的最新动态：九宫格里全是玫瑰庄园的照片，配文是“我们的婚礼场地，像不像童话书里的画面？”。
他的手指悬在“点赞”键上，最终还是收了回来。对话框里躺着他刚写好的消息：“苏瑶，祝你幸福。”写了删，删了写，最后只留下一句：“婚礼那天，我可能来不了，但请你一定要开心。”
发送键按下的瞬间，手机震动起来。是助理发来的消息：“凌总，夫人出院手续已办好，医生说她恢复得很好。”
凌轩望着窗外渐暗的天色，突然笑了。他想起苏瑶大学时说过的话：“凌轩，等我们老了，要在院子里种满栀子花，每天早上一起浇花，晚上一起数星星。”
他摸出钢笔，在日历上圈出五月十八日——苏瑶的婚期。然后在旁边写：“栀子花的花期是五月到七月，应该能赶得上。”
夜风掀起他的西装外套，露出里面那件洗得发白的格纹衬衫。那是苏瑶送的，他说过要穿到八十岁。
此刻，玫瑰庄园的花田里，苏瑶正踮脚去够最高处的玫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