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御花园那两株樱桃都熟透了,裴司堰抽出时间带着窦文漪悄悄出宫游玩。
初夏的山间,溪水潺潺,天边已化成赭色,漫天落霞洒在古朴的院落上,落在琉璃瓦上熠熠生辉。
空气中混着清新的花香,樱桃诱人的气息,处处都透着宁静的美好。
这处是裴司堰新购置的别院,种了一大片樱桃,后面还有一片开阔的跑马场。
窦文漪悠闲地躺在椅子上小憩,耳畔隐隐传来一阵马蹄声。
她幽幽地睁开睡意朦胧的眼,抬眼就见不远处,裴司堰身着一袭紫袍,动作洒脱利落,翻身下马,把缰绳随意扔给了身后的侍卫,眉目含笑朝她大步走了过来。
他生来就是天之骄子,面容酷似温太后,又融合了穆宗皇帝的英朗,他整个人看起来十分放松惬意,或许是少了平日身为帝王的束缚,多了几分恣意率性,笑起来更显丰神俊逸,让天地都为之黯然失色。
真是让人由衷地喜欢。
裴司堰看出她对自己的眷恋,心底愈发愉悦畅快。
他捡起跌落在她脚边的毯子,笑着戏谑道,“怎么?看傻了?不认识自己的夫君了?”
窦文漪便十分配合地惊叹一声,“我还以为眼花,看到了误入凡尘的谪仙人,世间竟真有这般轩然霞举,英姿飒爽的男人?”
“我是拯救了大周吗?老爷天,竟把这般男子送给我做夫君?”
裴司堰被她的夸赞彻底愉悦到了,低低地笑出了声来,嗓音爽朗清越。
他唇角抽了抽,“漪儿,你本就拯救了大周,你可是我的福星。”
更是大周的福星,是她拯救了自己,改变了大势,让他早日登基称帝,避免了内乱,避免的北狄兵临城下,避免了山河破碎……
裴司堰拿起桌案上,瓷盘里一个红润的樱桃,放入口中,细细品尝。
“不错,这树上摘下的樱桃确实新鲜好吃。”
“你饿了吗?想吃什么?”
“随便。”
窦文漪微微拧眉,她现在孕吐好了很多,吃什么都感觉特别香,只是再好吃的食物,多次两次,她就受不了,口味异常挑剔。
所以,裴司堰只得绞尽脑汁,变着花样投喂。
“烤鱼如何?我来烤?方才你睡觉那会,我去跑马,顺便捉了几条鱼。”
窦文漪杏眼瞪圆,满眼期待,“你还会烤鱼?”
“如何不会?再弄点野菜,芦蒿,你等着大饱口福吧。”
裴司堰下巴微扬,语气得意,抬手宠溺地捏了一下她的鼻子。
当初温皇后被打入冷宫时,他也算是享受过一段时间‘普通孩子’的童年,因为冷宫有狗洞,他有时就会钻出去,偷偷跑到后山的小溪抓鱼什么的,其实他跟随宗瑞学习武艺的时候,就学了很多生活技能。
“那就拭目以待。”
窦文漪打了个哈欠,自从怀孕以来,她愈发嗜睡。
真不知道,肚子的小家伙是个什么性子,若是个调皮捣蛋的小懒蛋,那可不成啊!
他爹真是有皇位要继承啊!
裴司堰扯了扯衣袍,只觉得那身汗味有些熏人,“我先去洗洗。”
这段日子,把他憋坏了,尤其是早晨。
他上朝之前都习惯性练武打拳,出一身汗,才会把过多的精力泄掉……
可这些事,不能让她知道,免得让她误会自己只注重色欲。
夜色幽沉,火光随风摇曳,侍从们早已搭好烤鱼专用的燔炉,空气中弥漫着柴火炙烤鱼诱人的香气。
裴司堰指骨修长,那在朝堂翻云覆雨的手,此刻正握着铁签手把,随心所欲地翻动着烤鱼。
远远站在一旁的安喜公公自然也看到这一幕,看得有些心酸,换作寻常男子,自然也会变着法子讨自己的妻子欢心,尤其是在孕期。
可他毕竟是大周的皇帝,是大周的天,矜贵高傲,不可一世,随时都有一大帮人贴心伺候着。
圣上是真的把皇后疼爱到骨子了!
窦文漪也觉得不可思议,他这般深情温柔,难道就不会只是昙花一现吗?
她轻轻摇了摇头,暗自告诫自己不可沉迷。
裴司堰见状略挑眉,笑了笑,“怎么了?马上就好了。”
“真没想到你还烤鱼,待会,我可得多吃些。”窦文漪一脸崇拜,对厨艺好的男人有天然的好感,谢归渡以前说什么‘君子远庖厨’,从不会沾染厨房之事。
就连下一碗面条的厨艺都没有。
裴司堰见她看得认真,眸光幽深。
自然而然就想到了沈砚舟,他的厨艺比自己好太多,若不是自己当初见她的时候,用皇权压迫,和他正面竞争,还不一定有胜算。
“漪儿,前阵子,我问过太医,说孕期可以适当练习八段锦,等你三个月以后,我就陪着你每日练练。若是我没空,到时候,我找个功夫好的女护卫来教你?”
窦文漪点了点头,“好,还是三郎想得周到。”
她的体质虽然怀孕胃口会好些,也不会养得太胖,可若是身体更好,生产时才不会那么辛苦。
她身为医者,自然知道女子产子有多凶险,如此,自然是最好不好。
说话间,那鱼已经烤得焦黄酥脆,鱼皮上还洒着各种香料,引得她食欲大增。
裴司堰熟练地取下烤鱼,分成几大块放在盘子里,递到了她的跟前,“来,尝尝。”
窦文漪拿起筷子,尝了几口,鱼皮焦脆,而鱼肉鲜嫩,味道果真不错。
“好吃!”
裴司堰见双眼发亮,心底涌出一股暖流,这一刻他才意识到,难怪有很多男子愿意下厨,若是能博美人一笑,又何乐不为?
随从们又把新鲜的野菜、芦蒿等端上了桌子。
迎着清爽的山风,裴司堰命人上了一壶果酒,两人就这么吃着烤鱼,无比快活惬意。
“这半山腰处还有一弯温泉,下次,咱们再去试试。”
就在这时,有侍卫疾步过来,“圣上,外面有一行人想要借宿,说是有人受伤了。”
裴司堰凤眸轻挑,他微服出行的事知道的人很少,谁敢来打扰他的兴致?
“是何人受伤?”
侍卫恭敬禀道,“云麾将军章承羡好像伤了肩膀,与他同行的还有他的家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