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司堰幽黑的眼睛亮得出奇,蹭地站起身来,双手搓了搓脸。
漪儿,有孕了!
他的漪儿竟然怀上了他的子嗣。
巨大的喜悦就像暖流一样从心尖蔓延开来,那个被他放在心尖上的女人,终于要为自己孕育子嗣了。
从此以后,他们两个会更加亲密,亲近,拥有属于他们血脉相融的结晶,建立一个属于他们的家。
裴司堰的唇角飞扬,一向持重内敛的他,竟然蓦地失声大笑了出来。
窦文漪见他眉宇间流淌着纯粹而憨傻喜悦,忍不住打趣,“殿下,高兴吗?”
岂止是高兴?
他简直高兴疯了!
他恨不得抱起窦文漪举高高,还好他还尚存几分理智,知道孕期女子有很多忌讳。
“高兴!”
裴司堰胸口激荡着兴奋,握住她的手腕,“漪儿,你好争气,果真是我的福星,你是大周的福星!”
他一想起,最近,那些朝臣们用子嗣为借口,逼他纳妾,就觉得狠狠地出了一口恶气。
要是哪个老臣再敢上奏啰嗦,他就要他们好看!
裴司堰尽量克制着太过张扬的笑意,“胡太医,这胃口不好,可要开什么方子调理?”
“哪些食物不能食用?”
“还有哪些注意事项……”
他一连三问,这般心急,窦文漪劝道,“殿下,别这般心急。”
裴司堰紧紧攥着她的手腕,激动得有些语无伦次起来,
“漪儿,我如何能不心急,这可是我们第一个孩子,日后可是大周的储君。我要亲自教导他,教他识字读书,君子六艺,还有帝王之道……”
这是高兴傻了吗?
口无遮拦,连储君的身份都安排上了。
窦文漪哭笑不得,“殿下,如何就能断定是个儿子?万一是个闺女呢?”
“闺女好,那就是长公主!她肯定像你一样,温婉贤淑,机灵活泼,就算调皮点也没事,日后,天大的事,她爹我都给她兜着!我要让她做全天下最幸福的女子。”
裴司堰一脸憧憬,越说越上头。
孩子还没出生,他就决定娇生惯养,宠得她无法无天了吗?
这可不是个好兆头。
两人的欢喜自然也感染到胡太医,他满脸笑意,好不容易才插上话。
“殿下,这些都是孕期的正常反应。因个体体质的差异,口味有所改变,在所难免。可以多寻些太子妃喜欢吃的东西,不必太过精细,少食多餐就好。”
“是药三分毒,微臣暂时就不开方子。”
裴司堰听他如此讲,不禁想起桌上那一道道菜肴,忽地觉得自己好像遇到了人生第一大难题。
是先弄几个厨子过来?
御厨都是那味,吃多了会腻。
还是再找章淑妃要两个有可靠的嬷嬷,照顾她的起居?
要不,让岳母来陪着她聊天解闷?
裴司堰暗自摇头,她和父母关系太差了,不行,总不能去麻烦窦老夫人吧?
漪儿的对吃食看似不挑剔,可非常时期,必须得变着花样,不重复地吃才行。
他陡地想起沈砚舟好像厨艺十分了得,很会吃的样子,心里涌上一股酸涩的滋味,对他的嫉妒难免又多了一分。
自己怎么就没学点厨艺傍身呢?
“殿下,殿下!”
直到胡太医喊了两声,裴司堰才回过神来,“什么?”
胡太医面色略显为难,“微臣想与您说说孕期的注意事项……”
“好。”裴司堰唇角是抑制不住的笑意,跟着太医起身去了偏殿,只是他几乎是同手同脚地走了出去。
窦文漪心中好笑,她身为医者,自然知道胡太医接下来会叮嘱他什么。
毫无疑问,就是同床的相关事宜,接下来,有的人又要遭罪了。
胡太医走后,裴司堰神色如常,窦文漪眨了眨眼睛,打量着他,“太医给你叮嘱什么啊?”
裴司堰面上有些尴尬,轻咳了一声,咬牙道,“小医仙,你不知道吗?不过,你放心,我有分寸的。”
窦文漪耳根发烫,“我肚子饿了。”
“来人,把这些菜肴重新热一热。”
宫人们很快已把菜肴端上桌子。
裴司堰舀了一碗酸萝卜老鸭汤递了过去,“方才,你都没吃几口。”
窦文漪浅浅地喝了一口汤,便觉得浑身舒坦了许多,接连又多吃了几口。
“味道不错。”
裴司堰微蹙的眉头终于舒展开来,拿着筷子帮着替她又夹了好几种菜,“你都试试,你还喜欢吃什么?我叫他们给你做,要吃蟹酿橙,酥骨鱼?”
“呸,好像蟹属寒性,不能吃?那咱们以后再吃?”
窦文漪心里生起一阵暖意,何尝看不出他的小心翼翼,“好,都听三郎的。”
裴司堰喉结几番滚动,倏地别开脸去,把眼眶里的湿意憋了回去,好半晌才侧目凝着她,“一会,我去看看圣上。”
“哦。”窦文漪握着筷子的指尖微微一紧,不禁有些惆怅。
他是要把这个消息亲口告诉皇帝吗?
曾经的穆宗皇帝,得知温皇后怀上裴司堰后,又是何等的心情?
他是否也曾无比期待裴司堰能早点降生?
可他到底辜负了他的妻儿!
她下意摸了摸腹部,感受着那微小生命的悸动,这个孩子是她和裴司堰两人共同的期盼。
裴司堰不会像穆宗皇帝那般走上绝路,而她也并非温皇后,只是他既投生在皇家,就注定了不平凡。
他们的孩儿有疼爱他的双亲,他的命数必定不会像裴司堰那样坎坷,一切都会朝好的方向发展。
“五妹妹那里,你是如何打算的?”窦文漪岔开了话题,只是窦映雪若真去浣衣局当宫女,只怕会闹出笑话。
裴司堰无所谓道,“她就是不知天高地厚,想要利用你的善意。先关她几天,待她知道辛苦,就不会求着做女使唤了。”
经此惩戒,若她像窦茗烟一样冥顽不灵,不肯歇歇心思,还妄图折腾,就休怪他不客气了。
窦文漪觉得还是得从根源解决问题,“是二房贪心了,安国公肯定给二房许了重诺。”
提到安国公,裴司堰脸露鄙薄,语气嘲讽,“安国公府曾欠下国库一大笔烂账,当初我发兵逆王时,他们倒会审时度势,主动归还过一部分欠银。可压根没还完,现在还欠着一笔银子呢。”
窦文漪听懂了,安国公求娶窦映雪,是想借着‘连襟’的这层裙带关系,把账给磨平。
“放心,这些蛀虫,我会一个个慢慢收拾,可不能给咱们皇儿留个烂摊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