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晓攥着水杯的手指节发白,茶水间玻璃上的雾气,模糊了同事们窃窃私语的嘴脸。
\"听说林晓和蓝天的吕总半夜还在办公室密会。你说他俩的关系……。那份并购方案的税务条款明显有漏洞。\"
这些细碎的议论像潮湿的青苔,沿着她的神经疯狂生长。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是任宽发来的消息:\"别听那些风言风语,我在查源头。不知道是那个王八蛋吃饱了撑的。一个个捕风捉影的!\"
林晓从来没有见任宽发这么大的火,和他平日温文尔雅的形象截然相反。
她回了条信息:\"清者自清,不用着急!谢谢信任。\"
她盯着屏幕上跳动的光标,想起昨夜加班到深夜,吕总确实来过办公室。
他带着一份夜宵,顺便帮忙核对了一组数据,离开时特意把空调温度调高两度,这些再正常不过的举动,此刻却成了滋生谣言的温床。
\"林主管,任总叫你去会议室。\"
实习生小雨红着眼眶跑来,手里的文件散落一地,他们说要暂停你手上的项目...。\"
林晓蹲下身帮她捡文件,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走廊尽头的会议室门虚掩着,她听见任宽电话里激烈的争辩声:\"没有证据就停职?这会影响整个并购进度!\"
推开门的瞬间,七道目光齐刷刷射来。任宽转动着钢笔,镜片后的眼神冷得像冰。
\"林晓,董事会决定引入第三方审计。\"
他敲了敲桌上匿名举报信,信纸边缘还沾着咖啡渍。
\"在结果出来前,你暂时协助负责后勤工作。\"
任宽猛地站起身,西装领带歪斜:\"林晓,我相信你的人品,事情很快就会水落石出,放心我会回总部说明一切!”
林晓突然轻笑出声,声音在寂静的会议室格外突兀。
她想起离婚时马天宇的律师也是这样,用一叠叠银行流水证明她\"挥霍共同财产\"。
此刻举报信上扭曲的字迹,与当年那份离婚协议上的签名重叠成同一种恶意。
\"我接受审计。\"
她挺直脊背,\"但在结果出来前,我要求继续跟进项目。\"
会议室陷入死寂,只有窗外的疾风击打玻璃的声音。
任宽望着她倔强的侧脸,想起大学辩论赛上,她也是这样在所有人不看好的情况下,舌战群儒力挽狂澜。
审计组入驻那天,阳光意外地穿透云层。
林晓把自己接手后的财务报表按日期码放整齐,指尖抚过装订线凸起的纹路。
吕方发来消息:\"需要任何资料,蓝天这边全力配合。\"
她盯着屏幕上跳动的光标,最终回复:\"谢谢担心,需要时我会麻烦你的。\"
午休时,任宽抱着文件闯进办公室。
他眼底布满血丝,领带松散地挂在脖子上,有些痛苦的说道:\"查到了,是陈雯。我早就说过,这个女人不是你想象的那样。
林晓,你太善良了。\"
任宽有些不无遗憾的对着林晓说,话里话外,还是希望林晓能够回心转意,答应和他一起。
林晓按住他颤抖的手,触到他掌心的冷汗:\"别冲动,等审计结果。\"
审计持续了整整两周。
林晓每天最早到办公室,最晚离开,陪着审计员核对每一笔数据。
真相大白那天,宛城迎来了初雪。
审计组一无所获,他们给伟业总部报告是:“一切正常,贵司的专业态度,令人敬佩。\"
林晓站在落地窗前,看着雪花飘然而落,突然想起林家沟的老槐树,再大的风雪过后,总会抽出新芽。
庆功宴定在周末。
林晓本想推辞,却被任宽堵在电梯口:\"这次是整个财务部的庆功,你必须来。\"
宴会厅水晶灯下,特意从总部赶来的总监,当众宣读嘉奖令。
任宽举着酒杯走过来时,她注意到他袖口别着枚银杏叶袖扣,和她锁在抽屉里的胸针是同一款式。
\"对不起。\"
任宽的声音混着背景音乐。
\"当初不该用那种方式逼你。\"他望着远处正在和同事说笑的吕方。
\"其实我早就明白,有些感情像握在手里的沙,越用力,流失得越快。\"
林晓抿了口红酒,气泡在舌尖炸开细小的欢愉。
任宽的意思也很明白,他也相信自己和吕方的事。
林晓也不想解释,将错就错吧!
她想起审计最艰难的那晚,是吕方坚持着等她结束,为的是能及时送上需要的资料。
散场时,吕方提出送她回家,她答应了。
任宽从远处看着林晓上了吕方的车,心里一阵难过,拿起没有喝完的酒,一口咽下。
车上播放着悠扬钢琴曲,林晓专注的听着,吕方几次想将车停下,将内心的话,说给她。
可看她专注的样子,又不忍打扰到她。
林晓听着音乐,望着车窗外掠过的霓虹,突然释然地笑了。
曾经她把婚姻当作人生的全部,像溺水者死死抓住浮木,却忘了真正的幸福从来不是捆绑和妥协。
任宽炽热的爱,吕方含蓄的关怀,都像棱镜的不同侧面,折射出感情的复杂与美好。
回到宿舍,林晓打开尘封的日记本。
最新一页停在审计最焦灼的那天,她写道:\"当所有人都在质疑时,我才发现,原来我比自己想象的更强大。\"
她拿起笔,在空白处写下新的句子:\"或许真正的释怀,不是忘记伤痛,而是有勇气重新定义幸福。\"
窗外的雪越下越大,渐渐覆盖了这座城市的喧嚣。
林晓泡了杯热茶,蜷缩在沙发上。
想起去年的时候,和豆豆在雪地里堆了个歪歪扭扭的雪人,他当时兴奋地喊:\"妈妈快看!这是我们一家三口!\"
她笑着擦拭眼角的湿润,突然明白,所谓圆满,从来不是外界定义的模样,而是心之所属处,自有光芒。
眼下的生活,她突然有些厌倦起来,这段时间过得并不开心。
这次审计,似乎又推了她一把,该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