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嬷嬷去请谢芫的时候,把事情说了,谢芫到正院,看到赵氏红肿的脸颊,闪过一丝后悔。
“母亲,对不起,是我莽撞了。”
她后悔的,不是废了赵青,而是后悔没把事情处理干净,被人抓住了把柄。
赵氏看着她,眼中情绪交错,有失望,有责备:“青哥儿的手,真是你找人废掉的?”
谢芫眸色暗了下去,仿佛有一把尖刀狠狠地戳在她的心窝上。
她没有想到赵氏会怨怪她。
有些话想要冲口而出,却又忍了下来,只问道:“母亲是在怪我?”
赵氏神情微僵,心底五味杂陈。
芫姐儿自小就与赵家不亲近,也不喜欢她帮衬赵家,可那是她的娘家,不管她和钱氏闹得多不愉快,青哥儿都是她的亲侄子,芫姐儿不找人废了青哥儿,钱氏也不会狮子大开口,她就不会被逼到这个境地。
怎么会没有怨气呢?
赵氏深吸一口气,说道:“我不是这个意思,你舅母这个人贪财又难缠,不给她一万两,她真的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你是做大事的人,名声不能有瑕。”
赵氏以为自己掩饰得很好,可谢芫还是捕捉到了。
她捏了捏掌心,嗓音清冷:“银子的事情,我来想办法,母亲不必操心。”
赵氏以为她要动楚帝赏赐的那些东西,担心她不知道轻重,语气有些急,又有些重:“那些都是御赐之物,不能变卖的。”
“我不卖那些。”
谢芫这么一说,赵氏心里更慌了:“芫姐儿,你别乱来,实在不行,我去求你祖母,你祖母好面子,也重前程,不会不管你的。”
“母亲放心,我惹下的麻烦,我自会解决。”
“芫姐儿......”
赵氏还想说什么,谢芫已经往外走了。
她到锦衣阁,交给管事一枚玉牌:“去钱庄提一万两,我有急用。”
管事闻言,不敢耽搁,应承下来后匆匆离去。
她闭目养神,将事情盘了一遍。
明明万无一失,却出了差错,也不知躲在暗处,想要对付她的人,到底是谁。
她摁了摁胀痛的眉心,等管事取来一万两,坐上马车去赵家。
看到谢芫,钱氏眼底燃起怒火,恨不得撕了她,可看到她拿出来的银票,眼底的贪婪一览无遗,后悔没有多要一些。
她目光怨毒,语气也刻薄:“咬人的狗不叫,你比你母亲,可狠多了。”
谢芫通身的气息冷冽了下来,清冷的脸上,尽是厌恶:“背后给你出主意的人是谁?”
钱氏很想把谢蕴咬出来,让她和谢芫狗咬狗,好出一口恶气,但那样做,无异于自掘坟墓。
她压下胸口那股郁气,冷嘲道:“你自己得罪什么人,你问我?”
谢芫眸色黑沉,带着冷怒之色。
这事害得她和赵氏有了隔阂,她不可能吃下这个闷亏。
见钱氏不说,又掏出几张银票,看起来有四五百两。
“舅母还是想清楚,过了这个村,可没这个店。”
钱氏目光在银票上游移,眼中闪着贪婪的光,思索再三,最后,收下银票。
她不敢跟谢蕴撕破脸,但可以给她添堵。
“我不知道什么人,但听声音,是个女的。”
谢芫又掏出几张银票:“除此之外呢?样貌如何?年纪几何?姓甚名谁!”
钱氏目光越发火热,但到底是按捺住了。
银票这东西,固然动人心,但也要有命花。
“她蒙着面,我不知道她长什么样子,我知道的,就这么多。”
她这个舅母最是贪得无厌,能让她把送上门的银票推出去,要么是真的不知道,要么是心有忌惮,怕引火烧身。
谢芫觉得是后一种。
若是前一种,为了那些银票,就是编,也会编出一套说辞来。
只有是后一种,才会这般投鼠忌器,害怕说多错多。
谢芫目光微微一沉,转而问起行凶被抓的那个人:“一万两你收了,那人呢?交出来。”
钱氏道:“人不在我手上。”
谢芫脸色冷了下来:“我再说一次,把人交出来。”
钱氏:“你要不信,就自己找,赵家就这么大,我能往哪里藏?”
谢芫一直盯着钱氏,没错过她脸上任何细微的情绪变化,见她说的是实话,心底涌上一丝烦躁。
谁也不想受制于人。
谢芫沉着脸离开。
她不是坐以待毙的人,一定要把藏在暗处的人揪出来。
一回到锦衣阁,就吩咐人盯着钱氏,可等她的人过来,钱氏早就带着家人离开了长安。
谢芫得知后,脸色更差了,压着散不去的阴翳。
总觉得有不好的事情要发生。
......
钱氏打上门的时候,天色还早,谢蕴还没起来,虽没亲眼见到,但听丫鬟婆子议论,也能想象得到,赵氏那张脸,必定肿得老高。
谢蕴好心好意地送了一瓶消肿的药膏,气得赵氏又砸了一套茶具。
晌午时,青梧从外面过来,跟她禀报:“赵夫人一家已经离开长安,可要......”
谢蕴摇头。
她悠闲地坐在躺椅上,捧着个盘子,吃着瓜果:“多行不义必自毙,钱氏那样的性子,自有天收,不必费那个力气。”
青梧便没说什么,只咂舌道:“锦衣阁竟然是三小姐的产业,三小姐真是深藏不漏。”
谢蕴叉起一块果肉放进嘴里,笑着道:“三妹妹的秘密多着呢,除了锦衣阁,醉仙楼也是她的。”
青梧眼眸圆瞪,十分惊讶:“这,这也太厉害了,三小姐才多大。”
是啊,谢芫才多大。
这世上不缺天才,但谢芫太令人惊艳了。
谢蕴怀疑过,但查不出半点端倪,就好像她生来就是这般厉害。
太匪夷所思了。
谢蕴把盘子放到案上,说起另一件事:“明日,叶公子要上门来为阿兄解毒,该准备的,都准备好。”
青梧对这事也十分上心,点头说道:“都准备好了,小姐放心。”
......
翌日。
叶逐玉上门,为谢晏解毒。
谢蕴等在屋外,紧张又焦灼,比起上一次,这次解毒的时间,要长得多,一直到傍晚时分,叶逐玉才从屋里出来。
他眼底带着血丝,对谢蕴笑道:“毒已完全解了,我留个方子,一日两次,按时服药便可。”
短短一句话,谢蕴紧绷的心神放松下来,也彻底放下心来,唇角一扬,眼底的神采灿亮如骄阳。
她朝叶逐玉道谢:“辛苦叶公子了。”
叶逐玉笑了笑:“谢二小姐客气了,我不过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谢二小姐要谢,就去谢慕王。”
“慕王要谢,叶公子也要谢。”
谢蕴看了一眼青梧,青梧拿出来一个匣子,递给叶逐玉。
谢蕴道:“救命之恩,无以为报,一点小小的心意,还望叶公子能够收下。”
叶逐玉眉梢微扬,打开一看,是一本医典,还是孤本。
他眸色微亮,含笑收下:“那就却之不恭了。”
晚霞渐渐往下沉,两人说了几句,叶逐玉就离开了。
谢蕴进屋看谢晏。
他昏睡着,眉心紧皱,看上去比上次更虚弱。
阿兄受过的罪,她要谢芫付出代价。
谢蕴对青梧道:“明日一早,将那人送到京兆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