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国公府,宋痕去书房找定国公,正色道:“父亲,我想进大理寺。”
定国公正在忙公务,闻言,诧异地抬起头。
他知道宋痕想从慕浔手中分权,但宋痕性子淡泊,喜欢侍弄花草,怎么突然要入朝为官?
定国公凝视着他的眼睛,语气凝肃:“为官不是儿戏,你想好了?”
宋痕知道定国公的意思。
朝堂之上,波谲云诡,很多事,身不由己,甚至要违背本心。
但那又怎样?
他有他必须要做的事。
宋痕背脊挺直如青竹,颔首道:“我的身体已大好,该为宋家尽一份力。”
定国公见他心意已决,便没再说什么。
宋家折损太多人,宋痕进大理寺,也是一份助力。
“我来安排。”
“多谢父亲。”
上辈子,官银被劫,大理寺办案不力,案子转由探事司接手,慕浔不但寻回官银,还拔出萝卜带出泥,查出更深的东西。
重活一回,他知道幕后主使是谁,只要案子落到他手上,他破案有功,就能求陛下赐婚。
阿蕴现在厌恶他没有关系,只要成了婚,他就能让阿蕴一点点喜欢上他。
......
两日之期,转眼就到,叶逐玉上门为谢晏解毒。
一桶桶药汤倒进浴桶里,热气氤氲,弥漫着浓浓的药味。
叶逐玉打开针囊,一排排金针,在日光下闪着寒芒。
他侧首对谢蕴说道:“要开始解毒了,还请谢二小姐先出去。”
谢蕴捏着手指,看起来比谢晏还要紧张。
谢晏唇边带笑,宽慰道:“叶公子医术精湛,阿蕴不必担心。”
谢蕴点了点头,出去后,坐在石桌旁。
院中草木葳蕤,花团锦簇,鸟雀落在花枝上,啾鸣声不断,一片生机勃勃中,她看着紧闭的大门,掌心黏腻得出了一层又一层的汗。
不担心是不可能的。
寂静中,廊下的铜铃叮当作响,听得人愈发焦躁,谢蕴整个人都有些如坐针毡。
时间一点点过去,不知过了多久,屋门打开了。
她看着走出来的叶逐玉,快步走上去,询问道:“叶公子,我阿兄如何了?”
叶逐玉俊逸的脸上有些疲惫,缓声说道:“毒清了大半,十日后,再解一次,就能完全解了,届时好好调养一段时日,便无大碍了。”
悬着的心落了地,谢蕴脸上的欢喜之色溢于言表,真切地跟叶逐玉道谢。
进了屋,她站在榻边看着谢晏。
他双眼紧闭,脸上没什么血色,苍白得近乎透明,看得让人心惊又心疼。
解毒的过程,并不好受,犹如剔骨剜肉之痛,寻常人根本忍受不了,谢晏咬着牙,熬过一波又一波的痛苦,最后疼得昏过去。
见谢蕴眼眶泛红,叶逐玉不打算告诉她这些,只温声道:“谢大公子只是睡着了,一会儿就醒,不用担心。”
谢蕴颔首。
叶逐玉说了些要注意的事项就走了,谢蕴坐在榻边守着谢晏,小半个时辰后,谢晏眼睫微微颤动了一下。
谢蕴眼眸明亮,欣喜道:“阿兄,你醒了,感觉怎么样,疼不疼?”
谢晏睁开眼睛,待昏沉感稍退,弯起嘴角温和地说道:“让阿蕴担心了,阿兄不疼。”
他的声音很轻,看得出很是虚弱,谢蕴知道他在宽她的心,喉咙有些发涩,关切道:“阿兄饿不饿,厨房里熬了鸡丝粥,要不要吃一点?”
谢晏轻轻笑了笑:“是有些饿了。”
以毒攻毒太过霸道,叶逐玉担心他身体承受不住,分了两次解毒,即便这样,他也差点没熬过去。
谢晏现在半点力气都使不上,正要叫青梧,谢蕴接过侍从端来的鸡丝粥,道:“青梧正在给阿兄熬药,我来喂阿兄。”
“那就有劳阿蕴了。”
“阿兄与我客气什么。”谢蕴笑着,舀起半勺鸡丝粥送到谢晏嘴边,等一碗粥喂完,她柔声说道,“叶公子说阿兄要多休息,阿兄再睡一会儿。”
谢晏也有些精神不济,“嗯”了一声,呼吸慢慢变得平稳绵长。
谢蕴给他掖了掖被角,等他睡得深了,才去找青梧。
算算时间,赌坊那边该有动静了。
青梧听她问起,压低声音说道:“赵青这两日在赌坊输了五百两,今儿一早,赵夫人来了侯府,找夫人要银子。”
谢蕴扬眉:“赵氏给了?”
青梧点头,笑道:“两人闹得不是很愉快,赵夫人说,夫人要是不想给也没事,到时候,让赌坊的人亲自上门找夫人要。”
谢蕴笑了。
恶人还得恶人磨。
真让赌坊的人上门,祖母那边,就够赵氏喝一壶的。
这银子一旦给了,就有更多的五百两等着赵氏。
“赵青是条大鱼,告诉赌坊,过了这个村,可未必还有这个店了。”
赌坊那种地方,坑起人来,哪怕倾家荡产,都不够输的。
青梧忍不住道:“夫人未必能拿出那么多的银子。”
谢蕴勾唇,似笑非笑:“没有银子,就解决跟她要银子的人,刀都悬起来了,总要见血的。”
见血了,她才好进行下一步。
......
正院。
赵氏脸色苍白,捂着胸口歪在榻上。
府医正在给她看诊。
自从被钱氏气过一回,赵氏就一直不舒坦,今日又被钱氏气着了,心口一阵阵地疼,可府医把脉把了半天,也没瞧出有什么问题,只开了疏肝解郁,宁心安神的方子。
“夫人身子没什么大碍,只是动怒伤身,还是要静心将养,切记不要大喜大悲。”
赵氏心口疼得厉害,就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啃噬她的心脏一样,听府医又说静养这一套,当即发难:“到底是真的没有问题,还是你诊不出问题所在?”
这话,跟指着府医的鼻子,骂他是庸医,也什么差别。
府医脸色很不好看,但他受侯府供养,不好得罪主家。
他拎着药箱,不冷不热道:“二小姐请了神医给大公子解毒,夫人不妨请神医来瞧瞧,许是能查出症结所在。”
闻言,赵氏眼里闪过冰冷的暗芒,等府医离开后,赵氏递给赵嬷嬷一个小瓷瓶:“交给垂珠,让她务必给谢晏吃下。”
谢晏一死,正好算到谢蕴的头上,谁让她非要请来历不明的庸医呢。
唯一的嫡孙死在最宠爱的孙女手上,老不死的心怕是要生生被挖去一块。
赵氏想想就觉得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