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九的目光重新落在那件青铜鼎上。
这件战国青铜鼎,其历史价值和文物价值远超这个数字。
即便不考虑其作为国家一级文物的特殊性,单论其市场价值,也至少是数千万级别。
这中年男子,要么是急疯了,要么就是根本不识货,只知道这是从地下挖出来的“老物件”,却不知其真正的金贵之处。
“五十万?”苏九轻笑一声,语气中带着一丝不屑,仿佛在看一件不入流的仿品:“老哥,你这东西,说是传家宝,我看也未必。这铜锈,这泥土,分明是刚从土里挖出来的‘新鲜货’。”
“而且,这器型,这纹饰,虽然有些年头,但品相实在一般,铭文也模糊不清,我看顶多就是个陪葬品,哪来什么传家宝的说法?”
他故意贬低,对于这些盗墓贼而言,最怕的就是东西卖不出去,或者被识破身份。
他要做的,就是让他们觉得这东西并非稀世珍宝,从而降低心理预期。
中年男子一听,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了,眼神中闪过一丝慌乱,但很快又被精明所取代。
他搓了搓手,有些不自然地说道:“小兄弟,你这话可就不对了。这可是我们祖传的宝贝,虽然是刚从地里请出来的,但那也是老祖宗留下来的。”
“这品相,这铭文,那都是实打实的老物件,你再仔细瞧瞧,这包浆,这沁色,哪一样不是老到掉牙的?”
苏九摇了摇头,不为所动,继续说道:“老哥,你我都是明白人,就别玩这些虚的了。这东西虽然是老物件,但你也知道,青铜器这东西,现在查得严,不好出手。”
“我也就是看你急用钱,才勉强看一眼。五十万,太高了。你这东西,顶多值个二十来万。我给你个实诚价,三十万。”
“如果你愿意,我现在就转账,你拿钱走人。要是不愿意,那我也就不耽误你的时间了。”
他直接砍掉了近一半的价格,语气却异常坚定,没有丝毫商量的余地。
他知道,对于这种急于脱手的人来说,时间就是金钱,而且他们往往不会在乎价格是否合理,只要能尽快变现,脱离风险,便是最好的选择。
中年男子和那年轻人对视一眼,眼中都闪过一丝挣扎。
三十万,虽然远低于他们的预期,但对于他们而言,也算是一笔不小的数目了。
而且,对方说得没错,青铜器这东西,确实不好出手,风险又大。
与其夜长梦多,不如落袋为安。
“小兄弟,三十万……是不是太少了点?再加点,三十五万怎么样?”中年男子试探性地问道,语气已经软了下来。
苏九眼神一凝,没有丝毫退让:“三十万,一口价。多一分没有,少一分不卖。你考虑清楚,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
他语气强硬。
中年男子咬了咬牙,最终还是妥协了。
他看出了苏九的坚定,也明白自己手中的“货”虽然珍贵,但烫手得很。
“行!三十万就三十万!小兄弟,你可真是个爽快人!”中年男子脸上挤出笑容,虽然有些不甘,但更多的是一种如释重负。
苏九没有多言,直接掏出手机,熟练地打开了银行转账界面。
让对方报出自己的卡号,中年男子确认无误后,便输入了三十万的金额,点击了转账。
随着一声清脆的提示音,钱款瞬间到账。
中年男子收到转账信息,脸上顿时乐开了花,急忙将青铜鼎递给苏九,连声说道:“好!好!小兄弟,这东西现在就是你的了!祝你发财!”
苏九接过青铜鼎,入手沉甸甸的,冰冷的触感带着岁月的厚重。
他将青铜鼎小心翼翼地用报纸重新包裹好,放进了自己的背包里。
他知道,这件青铜鼎的最终归宿,应该是国家博物馆。
他并不打算将其私藏,更不会将其转手牟利。
作为一名考古系毕业的学生,他深知文物的价值在于其历史和文化意义,而非金钱。
看着中年男子和年轻人匆匆离去的背影,苏九的眼神变得深邃而冷静。
他并没有急着离开,而是站在原地,若有所思。
盗墓这种行为,是国家明令禁止的犯罪活动。
他虽然以“捡漏”的名义买下了这件青铜器,但绝不能对这种违法行为视而不见。
怎么说自己是二十一世纪的遵纪守法好青年,不是那些只顾利益的江湖人士。
所谓的“江湖规矩”,在他看来,不过是某些人为了掩盖非法勾当而编造出来的借口。
既然自己碰巧遇到了,就不能坐视不理。
当然,他也不会亲自去报警。
毕竟,他刚刚才从盗墓贼手中买下了这件青铜器,如果自己前脚买,后脚就报警,那不是给自己找麻烦吗?
这青铜鼎虽然是文物,但其来路毕竟不正。
他需要一个妥善的方式来处理这件事。
苏九思索片刻,心中便有了主意。
他抬头看了看巷子口,确定无人注意后,便转身离开了这条僻静的小巷,回到了琉璃厂的主街上。
他没有再逗留,直接打车回到了酒店。
回到酒店房间,苏九将背包放下,取出那件青铜鼎,放在桌上。
他仔细端详着这件饱经风霜的古物,心中感慨万千。
这件青铜鼎,承载着数千年的历史,如今却以这种方式重见天日,实在令人唏嘘。
他拿出手机,找到了王管家的电话号码。
他当然不会亲自去报警,那样只会给自己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他需要一个可靠且有能力的人来处理这件事,而王家无疑是最佳的选择。
电话很快接通,王管家恭敬的声音从听筒中传来:“苏先生,您有什么吩咐?”
苏九开门见山:“王管家,我今天在琉璃厂,碰巧遇到两个盗墓贼,从他们手里买了一件战国时期的青铜鼎。”
“这东西是文物,来路不正,我打算回头捐给江城博物馆。不过,这盗墓的行为是违法的,我希望能够报警处理一下,但又不希望直接牵扯到我。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王管家听完,立刻明白了苏九的想法。
苏先生这是既要维护正义,又不愿沾染上不必要的麻烦。
他沉吟片刻,恭敬地说道:“苏先生,我明白了。您放心,这件事我一定会处理妥当,绝不会牵扯到您。至于那件青铜鼎,您随时都可以安排捐赠,我们会全力配合。”
“那就麻烦王管家了。”苏九淡淡地说道。
“苏先生言重了,这是我们应该做的。”王管家恭敬地回应了一声,随后挂掉了电话。
……
另一边,王家大院。
王管家挂掉电话后,站在一旁的王志远立刻开口询问:“老王,怎么回事?苏先生有什么吩咐?”
王管家将手机收好,走到王志远身边,将苏九电话中的内容简单地复述了一遍:“回大少爷,苏先生说他今天在琉璃厂,从两个盗墓贼手里买了一件战国时期的青铜鼎。”
“他打算将这件青铜鼎捐给江城博物馆,但又希望我们能帮忙报警处理一下那两个盗墓贼,不过不要牵扯到他。”
王志远听完,脸上露出了诧异的神色。
他下意识地问道:“报警?不是说他们这些江湖人士,都有自己的规矩,忌讳跟官方人物打交道吗?怎么苏先生还报警?”
王志远之前接触过的那些风水玄学界的人物,大多都行事低调,不愿与官方有过多牵扯。
他们往往遵循着一套属于自己的“江湖规矩”,即便遇到不平之事,也多半选择私下解决,极少会主动寻求官方的帮助。
苏九的举动,无疑打破了他对这个圈子的固有认知。
他并不是瞧不起苏九,只是感到非常好奇。
王管家闻言,沉吟片刻,说出了心中的猜测:“大少爷,这可能就是苏大师与众不同之处吧。他毕竟年轻,又是考古系大学毕业,接受的教育和老一辈的玄学大师们不一样。”
“他有自己的原则和底线,或许在他看来,违法的事情,就应该交由法律来制裁,这与他所学的知识和所受的教育是相符的。”
王志远听到这里,不由得笑了起来。
他觉得王管家说得很有道理。
是自己一时间没有回过神来,说到底,苏九还只是刚毕业的大学生。
“嗯,老王你分析得有道理。”王志远点了点头,随即吩咐道:“既然苏先生有这个意思,那就按照他的意思去办。这种事情,对于我们王家来说,也就是张张口,打个招呼的小事。你亲自去安排,务必办得妥妥当当,不要留下任何手尾。”
“是,大少爷,我这就去办。”王管家应承下来,随即转身出门,去安排这个事情了。
对于王家而言,在京城动用一些关系,让警方对琉璃厂的盗墓贼进行一番清查,确实不是什么难事。
王志远看着王管家离去的背影,脸上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
他回到卧室中,王老爷子这个时候也刚好醒过来。
经过调理和一天的静养,王老爷子的精神恢复了许多,脸色也比昨天好了不少,只是依然有些苍白。
他睁开眼睛,看到王志远守在床边,虚弱地笑了笑。
“志远啊,我感觉好多了,就是有点饿。”王老爷子声音有些沙哑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