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怀壁被打得鼻青脸肿,却根本没人理睬阻止,他看着满屋人鄙夷唾弃的眼神,不明白自己怎么就昏了头想要弄死谢桐,弄到如今人财两空,亲手毁了自己仕途的地步。
方继明道:“本官接了谢大姑娘的状纸,事涉三品朝官,本官会将此事奏明圣上,请圣上定罪。”
宋氏二叔公用拐杖点了点宋怀壁:“你糊涂啊!”而后朝外走去。
其他族人见状也灰溜溜地走了,打算回去凑银子还账,不然他们真怕谢桐会将他们告到官府,惹来牢狱之灾。
宋怀壁见自家族人也都舍弃了自己,一脸的失魂落魄,他那副狼狈模样,只让人觉得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谢桐将冯老夫人、张夫人和方继明送走后,叫谢嬷嬷召来了府里所有下人。
谢桐对着众人道:“你们中有不少人都是我买回府里来的,如今我与宋怀壁已经和离,这宋府你们要是待不下去,可以拿回自己的卖身契,我另给二十两银子,放其归家。”
不少下人都上前拿了自己的身契和银子,选择归家或是去别处谋生。
就连宋怀壁身边的管事金福和宋允的小厮进忠都选择拿回身契,领了银子离开宋府。
明安已经带人将府里的东西尽数搬空,一时间偌大的宋府彻底冷清下来。
除了谢嬷嬷、纤云和怜双这些亲近人之外,府里的账房先生也没走,他表示还想跟着谢桐做事。
账房先生记账仔细又忠心,谢桐答应了下来。
揍完宋怀壁的董勇虎走了过来,他对着宋十鸢笑了笑,“这就是鸢儿,一晃眼竟然长这么大了,我上次见你,你才这么高一点。”
他用手比划着,脸上努力做出和善温和的表情,生怕自己凶猛的外表会吓到小姑娘。
谢桐笑着说:“三叔你上次见鸢儿,她才两三岁。”
董勇虎上次来西京,是受她父亲的托付,千里迢迢地将产奶的黄牛送来,只可惜那牛没活太久……
“鸢儿,这是你三外祖父,他跟你外祖父是结拜兄弟,排行第三。”
宋十鸢笑着唤人:“见过三外祖父。”
董勇虎赶紧摸了摸袖口,没摸到什么,有些局促地道:“这次来的着急,忘记给鸢儿带礼物了。”
谢桐笑了起来,一点也不客气地道:“那下次再补上。”
董勇虎忙一口答应下来,又想起什么似的,问道“允哥儿呢?”
谢桐脸上的笑容一淡:“他在贡院。”她不大想提起宋允,转而道,“三叔怎么大老远地从安南过来了?军营里能离得开你吗?”
谢桐知道父亲过世后,安南的边防全靠董勇虎带兵镇守着,去信的时候,她特意说了让董勇虎派手底下的人送证人过来就行,哪想到董勇虎竟亲自过来了。
董勇虎叹了口气:“我已经不在军营了,谢鸣被派去朔北后,安南都护府的新任都督成了段瑛,我跟他有些不对付,索性就辞去了军中职务,赋闲在家了。”
董勇虎说得轻描淡写,但实际上段瑛做了安南军都督后,几次三番找他的麻烦,一再拿他手底下的士兵开刀,逼得董勇虎不得不辞去军中职务,将手底下的兵马全都拱手让人。
宋十鸢想起先前裴岐野提醒她,不要回安南,听了董勇虎的话,她似乎更加明白了。
段瑛想要收服安南军,那么他就容不下任何一个谢家人,或是跟谢家亲近的人还留在军中分权,毕竟安南军是谢家人亲自带出来的,有着前面几十年的根基,安南军的军心天然就是向着谢家人的。
果然紧接着董勇虎就道:“跟咱们家亲近的那帮弟兄也全都不在军中了。”
谢桐有些意外:“怎么会这样?那段瑛未免欺人太甚了,从前我父亲在世的时候,与段瑛的父亲渭州知府段大人还算有些交情,他怎么如此不念旧情?”
她与淑妃的那几分交情,也是因为淑妃的父亲段知府,曾几次邀请谢老将军去他府上赴宴,谢桐在宴席上见过淑妃几次。
“人走茶凉。”董勇虎只这么感叹了一句,没往深里说。
宋十鸢明白其实最根本的原因是段家想要兵权,淑妃虽然不在了,但他们段家还有裴驰洲这个皇子外甥在,而且裴驰洲被皇后养在了膝下,在众皇子中是有一争之力的。
谢桐问道:“那三叔你有什么打算?”
董勇虎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地道:“你知道的,咱们这帮子兄弟一直都在军中,只会打仗杀人,如今突然不打仗了,才发现自己竟然什么都不会,倒是为生计发愁了起来,我正琢磨着带他们干点营生,只是还没什么眉目。”
宋十鸢眸光微动,她其实很心动,董勇虎这些人都是军中身经百战退下来的,个个都是身手极好的人才。
谢桐疑惑道:“你们缺钱?”
她看了眼四周,压低声音道,“我父亲当年为了养兵,不是安排人在外头经营了不少产业,应当给你们都留了身家,怎么会……?”
朝廷军饷军粮一向不准时,这些年还一再裁撤军需,谢老将军几十年前为了养兵就安排了人在外面置办产业经商赚钱来养兵。
谢桐出嫁的时候,谢家能给出这么多陪嫁,一来是谢老将军疼爱女儿,拿出了府上的一半身家。
二来是他安排的人经营有方,赚了不少银子,谢家才能拿出这么多钱来。
董勇虎含糊道:“大哥给我们这些人留足了身家,只是我们这些人大手大脚惯了,一不小心给花没了。”
谢桐蹙眉,明显不相信,“三叔,若说旁人大手大脚我信,但你向来不喝花酒也不沾赌,又没娶妻生子,你怎么可能会把钱给花没?”
见没能骗过谢桐,董勇虎叹了声气,只是却不肯多说。
宋十鸢想了想,问道:“是不是安南出了什么事?还是我舅舅那边缺军饷粮食,你们将银子都凑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