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博康看着众人模样,掩去眼底神色,随后看向众人,语气低沉:“诸位大人在胡说什么,本官自然也是景元的官,怎会有那等心思。”
“方才说的不过是想要鱼死网破,用朝政卡一卡皇上而已,诸位大人想多了。”
其他人松了口气,鸿胪寺卿却并不这么认为,但眼下他也只能装出一副松口气的模样,他明白,如果他不和其他人表现的一样,今日他怕是走不出这御史府了。
鸿胪寺卿一面和众人一样面露缓色,心下却开始为自己打算。
陈博康心思太深,手段极狠,他上了陈博康的船就别想在活着下去,但若是能用他的一条命换他家眷族人的命……
想到这里,鸿胪寺卿垂下的眼睛里闪过坚定,拳头越握越紧,拼了!
陈博康和众人又说了一会儿话,就让下人送他们出去了,他自己则还坐在太师椅上按压着微痛的额角,并没有注意到出去时鸿胪寺卿那饱含深意的眼神。
另一边,平北侯府也迎来了一大波的武官。
不过比起陈博康那边的偷偷摸摸,武官这边就光明正大多了,有的干脆随着平北侯的马车直接去了平北侯府,连家都没回。
这些人焦急的等待着平北侯的解释,平北侯却摆摆手示意自己要去沐浴一番。
“本侯累了,你们要是不嫌时间长就在这里等等,等本侯沐浴完再说。”
武官们还想阻拦一二,平北侯却压根不给他们机会,往后院而去,身后的下人连忙拦住这些武官,劝道:“诸位大人还是等等侯爷出来吧,后院可不能擅闯啊。”
武官们没法,只能在前厅焦躁的等候,有那脾气暴躁的,直言不讳道:“侯爷到底怎么想的?兵权交上去可就拿不回来了!”
也有人暗自沉思平北侯这么做的用意是什么,背后有什么是他们不知道的吗?
等了好一会儿,就在武官们即将压不住脾气的时候,平北侯从外面进来了。
初一打眼,大家都还没认出来来人是谁,可等有人察觉不对又仔细打量几眼后才不可置信的发出声音:“侯,侯爷。”
一语激起千层浪,众人目色讶然的看向平北侯,眼睛里有不信,有惊恐。
平北侯姜正荣越过他们一路走至堂中央,开口道:“你们也看见本侯如今模样,上交兵权实非不得已,子孙后辈不争气,守不住啊。”
语气里有惋惜,有老年迟暮的坦然,更多的却是对子孙后代的担忧。
众人看向平北侯花白的头发,又看向明显老了几分的脸,最后移到显得空空荡荡的衣衫,闭嘴不言语了。
过了好一会儿,才有人嘀嘀咕咕的说道:“就算如此,也不至于将兵权上交皇上啊。”
姜正荣沉下眸子,反问对方:“那你说,本侯应该交给谁?”
被问的人尴尬的挠挠头,脸色通红的坐下了。
姜正荣扫视全场,目光虽不似原来锋利压迫感却丝毫不减:“你们也说说,本侯该交给谁才能保我姜家屹立不倒,不沦为其余世家的养分?”
武将们被他看的大部分低头垂首,脸露羞红,却也有那不服气的开口反驳:“侯爷这番话莫不是把我们这些人都打成了贪图姜家底蕴的坏人?”
姜正荣冷哼:“你们不是又如何,兵权交于你们,你们当真还会拿姜家当自己家族一般尽力扶持?就算你们能做到,你们背后的家族呢,时间久了,你们敢拍着良心说你们不会把姜家当做你们的附庸?”
平北侯问的可以说是丝毫不留情面,武将们的脸已经不是羞红能形容的了的了。
“侯爷这话也太过偏激,纵然我们身后都有家族,但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侯爷若是将兵权交给我们,哪怕为了名声我们也断不会舍弃姜家,总比如今上交皇上,姜家什么也没得到来的好。”
姜正荣面上丝毫不减嘲讽,看着各位武官的眼神都是冷色:“谁说本侯什么都没得到,至少现在本侯依然是姜家军的总将。”
“那你都快死了。”
不知道谁突然嚷了一嗓子,姜正荣的目光瞬间射了过去,那强势的威严让那一块的武官们都不由自主偏过头去。
“孬种。”姜正荣骂道,“躲在他人身后作甚,出来当着本侯的面说,本侯还敬你是条汉子。”
没有人站出来,哪怕众人对平北侯的话面露不忿,却依然没人敢承认刚才的话是自己说的。
姜正荣冷笑:“就这么点胆子,还妄想夺取兵权,简直笑话。”
“够了。”有一人实在受不了站起身反驳道,“我等敬你守国为疆,劳苦功高,这才礼让三分,侯爷也莫要如此刻薄,让人心寒。”
姜正荣才不在乎,语气依旧嘲讽:“瞧瞧,在朝堂才过了几年,就学会了文人那套咬文嚼字,可惜了,本侯是个大老粗,听不来这些酸儒秀才的文章,没什么事就都走吧,本侯身体欠佳,就不远送了。”
“侯爷,真的要这么绝情?”有的武将看向平北侯目光充满了不赞同,如此得罪在场众人,以后平北侯故去,谁还会在帮着姜家。
姜正荣摆摆手看向一旁的随侍,语气肯定:“送客。”
随侍一怔,随后便看向诸位武官,抬手往门口一指:“诸位大人,请吧。”
武官们面色难看,哼了一声转身离开。
等到大厅空空荡荡只剩下姜正荣和随侍的时候,姜玉柏才从后面走出,犹豫的看向姜正荣,担心的问道:“父亲,这样真的好吗?”
姜正荣看向姜玉柏脸色难看的问道:“既然觉得为父做的不好,刚刚为何不出来阻止?”
姜玉柏被问的一僵,避过父亲的眼神说道:“父亲做的决定,哪有我质疑的权利。”
姜正荣继续问道:“那你刚刚问什么?”
姜玉柏沉默片刻低下头,小声道:“儿子知错了。”
姜正荣闭上眼睛,掩去眼里的失望。
这就是他的儿子啊,他如何能放心将姜家交到他的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