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曹化淳那尖细却又充满了威严的声音之中,南京神策门外的这场规模空前的“叙功升授大典”,正式进入了最为核心、也最为激动人心的环节——宣布战功,册封军将!
继杨御藩、蔺养成、乌尔迈这三位在“三屯营大捷”之中立下不世之功的“头功”之臣,被皇帝陛下破格封赏为“一侯二伯一公”之后,曹化淳展开了第二份功勋名册,继续高声宣读着其余在此役之中,表现突出的守军与援军将领的名单。
崇祯皇帝的意图很明确:他就是要借着这场大典,最大限度地激励三军士气,调动所有将士的积极性!他要给足这些平日里在刀口上舔血的武将们“露脸的机会”,要用最直接的封赏,来满足他们对荣耀和财富的渴望!他更要借此机会,向天下人,尤其是那些尚在观望的、或是已然归降的各路人马,清晰地传递一个信号——在朕这里,不问出身,不计前嫌,只以……战功论英雄!
“前大顺武威将军张鼐!” 曹化淳念出了一个让许多人都感到意外的名字,“阵前反正,于山西、河北等地,屡立战功!此次江南平叛,亦是身先士卒,功不可没!着,特授其为‘永平府总兵’!即刻赴任!协助整顿北疆防务,牵制山海关!”
此旨一出,站在武将队列之中的张鼐,顿时激动得浑身发抖!他本以为,自己这“降将”的身份,最多也就能得到一些金银赏赐,混个参将、游击之类的闲职,却不想……皇帝陛下竟不计前嫌,直接将他提拔为镇守一方的总兵!其信任与器重,不言而喻!
“已故勋阳总兵王光恩,为国捐躯,忠勇第一!朕心甚慰,亦深感悲痛!其长弟王光泰,忠良之后,着,即刻起,升任太原总兵,兼卫指挥使、五军都督府右都督!其三弟王昌,亦擢升为居庸关参将,为国镇守要地!”
“汉阳总兵马进忠,转战南北,劳苦功高!着,升任密云总兵,兼理渤海千户所,镇守古北口!”
“四川白杆军统领秦翼明,升四川副总兵!其侄马万年,升四川参将!着,即刻率‘白杆军’,返回石柱,整顿兵马,以备清剿川中大西贼张献忠!”
“新戚家军统领戚元辅,升参将,兼神武右卫指挥佥事!其弟戚元弼,升游击将军!二人同驻灵寿城,互为犄角!其长兄戚元功,文武兼备,着,继续留在京师皇家武学院进修,日后……朕另有重用!”
“……保定参将马爌!于乱军之中,连斩建奴贝勒三员,功勋卓着!着,实授保定总兵,加五军都督府左都督、太子少保之衔!!”
一个又一个的名字,被高声宣读出来!一项又一项的封赏与任命,被当众宣布!整个大校场,彻底化作了一片欢腾的海洋!
在嘉奖完所有参与“三屯营大捷”的有功将士之后,曹化淳又取出了第三份功勋名册。
“宣——平定三王之乱,功臣将帅!”
“蓟镇总兵、靖南侯黄得功!转战南北,连平数藩,劳苦功高!着,加封太子太傅!”
“宣府总兵、兴平侯高杰!威慑叛军,兵不血刃,逼降六万!着,加封太子太傅!”
“神武军指挥使、平南伯周经武!南下平乱,一战定乾坤!着,加封太子太保!转驻南京,总领江南所有军务!”
“大同总兵白广恩,虽有‘捡漏’之嫌,然其亦有辅佐之功!着,加封左都督、太子太保!”
“天津水师总兵张名振,于沿海之地,调度有方,确保了运河及海路畅通!着,加封天津海防总督、太子少保!”
“京师禁军总兵吴启华、常世隆、胡海龙,护驾有功,平叛得力,分别加封卫指挥佥事、卫指挥使、卫指挥同知!”
“禁军坐营官李逍遥,于阵前激斩敌军,鼓舞士气,着,升为千户!”
“南京京营提督郭尚友,弃笔从戎,稳定南都,功不可没!其余南京京营千总、百总,凡在此次平乱之中,作战勇猛者,皆……官升一级,赏银三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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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整三日的叙功大典,终于在无尽的欢呼与荣耀之中,落下了帷幕。
然而,当崇祯皇帝在返回行宫,看着户部尚书倪元璐呈上来的、关于此次南北两大战役的战果与损耗总结奏疏之时,他那因胜利而略显亢奋的心情,却又……渐渐地,沉静了下来。
三屯营一战,虽然大破清军主力,但其缴获的,大多也只是些清军在仓皇溃逃之时,来不及带走的衣甲、辎重、以及部分火炮。这些战利品,虽然也能在一定程度上弥补明军的战损,但其真正的战略意义,远大于实际的物质所得。
而清军在入关之后,沿途对蓟镇、遵化等地的烧杀抢掠,却给当地的百姓,造成了难以估量的、巨大的生命和财产损失!
更让崇祯皇帝感到痛心疾首的,是那场由东林余孽在背后煽动、由宗室藩王在前台主演的“三王之乱”!这场持续了半年有余的内乱,虽然最终被官军迅速平定,但……其对整个江南、乃至大明王朝元气的损耗,却是……难以估量的!
官军虽然取得了“胜利”,但江南多地,皆被乱军劫掠,无数的百姓,家破人亡,流离失所!这……根本就是一场没有任何赢家的、残酷的内耗!
崇祯皇帝自嘲地笑了笑,他知道,自己虽然在军事上取得了连番的胜利,但在政治和经济上,却依旧……是“败”了!
他看着倪元璐在奏疏之中,所列出的那一条条关于抚恤阵亡将士、奖赏有功之臣、以及……赈济受灾百姓所需要耗费的天文数字般的钱粮,只觉得一阵阵的头疼!
他知道,经过这两场几乎是耗尽了国力的大战之后,大明朝的国库和他的内帑,都已是……空空如也!如今的他,早已无力再立刻发动一场针对西北李自成、或是四川张献忠的、大规模的“全面战争”了!
他,需要时间。
大明,也需要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