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突然好想咬一口。
就一口。
哪怕一口血水,也能救他。
可他动不了。
一动都不能动。
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皮,自己的肉,自己的命——一点一点,悄无声息,化成一滩黏稠的热液。
眼睛烫得像被烙铁堵住了,连眨一下都疼得钻心。
剑六觉得自己已经不是人了,浑身的骨头都在往里缩,肌肉像被火烤的蜡,一滴滴往下淌。
求你了……快让我断气吧……
他脑子里疯狂嘶吼,可喉咙早就干瘪得发不出声,五脏六腑全黏成一团,像是被扔进微波炉里转了三百圈的塑料袋——糊了,焦了,连烟都没人敢凑近闻。
模糊的视线里,白雾一缕一缕飘起来,像冥纸烧完的灰,轻飘飘地往上窜。
那是什么?
晏初初缓缓收手,眉头轻轻拧着,眼里有点不忍,但没动。
“我这体温,顶多算个超大号电饭煲,离太阳还差十万八千里。
但六百万度,够把钢铁泡成汤了。”
“你身上那点炭疽病毒?一万度的时候就直接气化了,连尸首都没留下。”
“现在,你体内的东西,连一粒灰都不剩。”
“所以,是时候给你个痛快了。”
这片空间被烧得白茫茫一片,连飞鸟都绕着走。
可晏初初身上的那身铁皮壳子,压根不是凡物——它就是为了这种地狱级高温量身定做的。
但她还是小心,慢慢后退,足足退出五十米,才转过身,盯着前方那团早就分不清是人是渣的焦炭。
她从后腰摸出个打火机,“咔嗒”一拧。
棉绳一燃,火苗刚冒出来,前头那片烈焰竟像是闻到肉香的野狗,猛地一抽,朝这边歪了歪头。
她手一扬,打火机“啪”地扔了进去。
“轰——!”
火墙瞬间炸开,直冲天际,黑夜被照得跟正午似的。
可奇怪的是,这火像是长了眼睛,严严实实地卡在五十米线外,一步不越。
就算晏初初伸手摸过去,指尖离火焰不到一厘米,也连一丝暖意都感觉不到。
连夜里刮过来的海风,吹得树叶哗哗响,火苗却纹丝不动,像被钉在空气里。
“卧槽……这什么玩意儿?!”
五个女人正盯着那火幕发呆,身后冷不丁冒出个熟悉的嗓音。
回头一看,付旌稳稳站着,脸上写满震惊,眼珠子瞪得跟铜铃一样。
“这……是你干的?”
晏初初脸一红,低着头,声音小得像蚊子哼:“嗯……是不是动静太大了?会不会把敌人招来?”
“我是怕剑六身上的毒跑出去害人……这是我能想到的最干净的处理方式……对不起……”
付旌看着她缩着肩膀的样子,心口像被攥了一下。
他走上前,抬手轻轻理了理她被热浪吹乱的头发,动作温柔得不像个杀手。
“你干得漂亮。”
“剑小队能在这儿堵我们,说明佐佐木早盯上咱们了。”
“这一把火,烧的不是人,是他们的胆。”
“你别老说对不起。”
“我们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谁出事,我补锅。
谁累了,我扛着。”
“下次别自己憋着,想哭就哭,想骂就骂,有我在,天塌下来都有人顶着。”
晏初初头埋得更低了。
可没过两秒,一滴水珠从她眼角滑下——还没碰到地,就“嘶”地一声,化成一缕白烟,散在空气里。
离她最近的付旌,别说烫手,连汗都没出一滴。
这女人,连眼泪都能精准控制温度。
付旌心里一软,没管周围人怎么看,一把把她捞进怀里,低声哄着,一下下拍着她后背。
本来想开口讨论下一步怎么走的顾琳燕,愣在原地,一句狠话卡在嗓子眼,最后啥也没说,默默退回了阴影里。
直到晏初初擦干了脸,不敢抬头看其他人,才轻轻从付旌怀里退开,手指绞着衣角,像做错事的小孩。
可没人说话,没人冷脸。
东方天边,鱼肚白悄悄爬了上来。
付旌眯起眼,声音低得却像铁锤砸在钢砧上:
“目标,佐佐木修兵的实验基地——跟上。”
德昂里斯州,单兵实验中心。
奥古迪姆哪还有半点军火大亨的派头?满屋子烟灰快堆成山,茶水灌了一杯又一杯,杯子底下都快能养鱼了。
佐佐木修兵却稳得像尊佛,他见奥古迪姆喝空一杯,就慢悠悠续上一杯,脸上还带着笑,跟在招待贵客。
一桶水,眼看见了底。
“佐佐木!你疯了是不是?!”奥古迪姆猛一拍桌子,手都在抖,“剑小队全员没了!连桑卡杜鲁那种能掰弯引力的怪物,都被付旌一巴掌拍成渣!”
“现在他带着那帮祖宗,杀到家门口了!你倒好,还在这儿给我泡茶?!”
佐佐木慢悠悠放下茶杯,抬头,眼底像藏了千年寒冰。
“茶,得喝热的。
人,得死透了才叫安全。”
“你慌什么?”
“他们以为,烧死剑六,是结束了?”
“呵……”
他笑了,一笑,满屋的烟味,突然冷得刺骨。
“这才刚开始。”
佐佐木修兵没急着接话,慢悠悠给自己又倒了杯茶,眼皮都没抬:“这茶是龙国高山采的,你一口闷跟喝自来水似的,真当是自来水批发价?可惜了。”
他嗤笑一声,放下茶杯:“付旌那帮人冲的是我实验室,又不是你康纳德总部。
你慌个什么劲儿?连个房子都保不住,还能当老板?”
“就算他们真把我那破实验室炸成渣,以你们康纳德的家底,七天内再盖一栋还不跟玩儿似的?”
奥古迪姆脸都绿了,咬着后槽牙忍住火气:“你当我傻?当初付旌刚进德昂里斯,我们都以为他就是来清垃圾的——那帮偷你数据的土鸡瓦狗,根本不配他动手。”
“结果呢?他一剑砍了你三个剑小队,我亲卫队直接折了大半!连个喘气的都没剩!”
“后来我以为他忙活完这边,肯定连夜跑回顾麻里缩着,根本没空搭理我们。”
“可你看看现在——你身边能喘气的保镖,全被他拔得干干净净!一个不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