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你的我的,将来我们结婚都是家里的,念念你听我说,现在你最重要的学习,千万不能被书外面的世界打扰到。”
许琼温和夹杂着些许急躁的语气从话筒中传来。
拿着手机侧躺在床上闭着眼听完的张一念觉得自己脑沟都快被捋平了。
听听,听听,说得这像人话吗?
从床上爬起来刚打算说什么,下一秒许琼的一句话像锤子似的在她头上猛砸好几下,大片大片的记忆巨浪般向张一念排山倒海似的过来。
“都是家人有必要在意这些吗?我们是家人……”
手机里继续传来许琼的碎碎念。
这边张一念捂着头疼痛欲裂。
家人,对,家人。
她没有家人。
不对,她有家人,只是些朦朦胧胧的片段式记忆,最后对家人的印象停留在六岁的一个拥抱上。
此后很多人来到张一念的家中,陆陆续续拿走许多东西,最后也只是留了套几乎成了空成毛坯的房子,除了衣服这些,唯一有点纪念价值的就是她偷偷藏下来的几本笔记和被人嫌弃的牌位香炉。
后来六岁的张一念就在遗嘱的安排下成了儿女双全的邻居姜夫妻孩子,有了大她五岁的姐姐姜云莱和三岁的哥哥姜云山。
十六岁那年,解除收养关系。
同年,认识二十二岁毕业的许琼。
姜家夫妻对她很好,客气礼貌,但除了衣食住行再多也没有,张一念很小的时候他们代管房子遗产。
遗产不多,但是供她上学足够。
张一念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将这些年的花销只多不少地回馈给姜家夫妻,哼着歌兜里揣着两万块钱上大学去了。
特意选择能治病救人的医学,不为别的,就为笔记里提到的遗传病。
性格阳光开朗的张一念不管是在大学还是中学人缘都不错,十八岁上大一后许琼给她告白追求,两人顺理成章地在一起,感情很稳定。
再次醒来后张一念揉着眉,脑中有根神经紧绷着,与刚才利落到丝毫没给他留面子的态度截然不同
“阿琼,明天上午八点,我们在幸福咖啡馆聊聊这件事。”
温柔道别后,挂断电话的许琼坐在豪华酒店内专门为他定做的符合人体办公椅上心头猛然冒出一股火,一把将最新款镶钻水果手机狠狠砸在大理石地面上,四分五裂的屏幕昭示他内心的惊慌。
身旁点的高级交际名媛惊叫一声,在许琼冷眼下立马调整语气,半遮半掩地拉下胸前本就没多少的布片,跪在他面前卖弄风情,娇喘微微
“琼哥,人家来伺候你,嗯啊……”
许琼赤红着眼,捏住面前女人娇艳欲滴的脸,将张一念的脸安在她身上,狞笑着将她头摁在腿间
“贱人,都是我的。”
身为律师的许琼早就做好了万全之策,哪怕是下一刻被张一念发现他也丝毫不惧,对簿公堂这事,他熟得很,现在吊着张一念一方面是想把这发财树捏在自己手里,另一方面,她的脸和身段,属实是让人心痒痒。
尤其是身上那股让人想拉在黑暗中狠狠糟蹋的阳光味,许琼舔了舔唇,释放出来。
《不死游戏》的评论区在作者现身读者发布会相当热闹,几乎一水都是喊三哥。
张一念烦躁地不行,直接关上电脑。
正巧叮铃叮铃手机又响起,备注王继业(大款),电话刚接起对面就传来震耳欲聋的摇滚音乐,好一会后声音才变低,低沉的男低音从话筒中传来
“张娇娇,你那男朋友不错,居然还能开得起读者发布会,听说热度不错,主业律师,副业作家,职业跨度挺大,啧啧,快三十的人终于过了法考也有点成绩,不容易啊。”
一番听着不知道是讽刺还是陈述事实的话,这些年的感情不是假的,尽管身边朋友都不太看好两人,张一念倒是没想那么多,只觉得许琼人不错,外加有个男朋友也能挡得住不少人的骚扰。
每次身边人劝的时候都不吭声,她一向不喜欢两个人间的事被太多人知道,只是打了个哈哈糊弄过去。
王继业左手将手机放在耳边聊天,右手从经过侍者托盘上拿起一杯香槟,想了想还是委婉询问
“知道你那男朋友抠门?有钱没?”
看似委婉实际一点面子也没给。
张一念:……
“有钱,在网上勉强能赚几个子,你也注意身体,酒色伤身,来自医学研究生的建议。”
闻言话筒传来一声哼笑,话中意味不明
“你凭什么管我?”
霸道总裁王继业最近正在浏览各种霸总追妻套路,上手掐腰他不敢,红眼怒吼他要脸。
进修到欢喜冤家感觉对味了,他喜欢这样式的。
张一念
“……不管就不管呗,跟有病似的。”
好心提醒不听就算了,还凭什么管他?阴阳怪气啥呢。
怎么不按套路出牌?王继业怀疑人生,接下来不是应该娇俏哼一声,然后巴拉点有的没的,先进阶成哥哥再说。
好姑娘追就要稳准狠,管她有没有男朋友,只要没结婚,示好没啥,脸皮放厚说不定能成媳妇,王继业立马软下语气
“我不是那意思,行行行,好朋友的身份管我,我听 ,明天就戒酒。”
挂断电话后闭眼躺在床上,睡了一下午感觉身上黏糊糊的,一打开卧室门对着外面的水泥地,活脱脱未完成半截子装修视而不见。
两三袋子水泥靠在窗户下,还有半袋子开着口颇为凄凉地在木制脚手架底下,零散还有几个油桶,地上水泥石块就是个装修烂尾工程,灰都积攒的小半个指头厚。
一打开门乍一看连小偷都找不出有点啥能拿的,都属于那种装修师傅下楼拿着都要多收瓶水的东西。
见怪不怪的张一念出卧室就将拖鞋留在卧室内,换上室内专用鞋去浴室洗澡。
温热的水雾蒸腾隔着卡通画浴帘隐约可见窈窕纤细比例恰到好处的倩影。
十五分钟后简单冲了个澡,裹着白色浴巾出来的张一念背对着镜子将浴巾脱下,占据大半个后背威风凛凛的麒麟顺着左手直到胳膊肘位置。
雪白肌肤上的黑色线条勾勒出栩栩如生的神兽,右肩上的小小栀子花衬得格外娇弱无害。
张一念眼神中闪过一丝困惑,随后疑惑自己在疑问什么,抬手轻抚向后背,与别处一般无二的触感。
穿着简单青色廉价的一体浅绿色睡裙踩在碎渣遍布的水泥地上,有种废土与人强烈的对比割裂感。
第二天。
幸福咖啡馆。
“不行,念念,我不同意,为什么要把钱全给那群痴呆病人,之前我们都讨论过这个问题了,你为什么就不能听我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