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元六年武安侯田蚡做了丞相,韩安国被提升为御史大夫。匈奴派人前来请求和亲,汉武帝令由大臣们讨论来决定。大行令王恢是燕地人,多次出任边境各郡的官吏,熟悉匈奴情况。他建议说:以前汉朝与匈奴和亲,但过不了几年匈奴就背弃盟约,出兵袭击我汉朝边民。不如不答应,直接派兵攻打他。
御史大夫韩安国说:派军队去千里之外作战,很难取得胜利。现在匈奴倚仗军马充足,怀着禽兽般的野心,迁移迅速如同群鸟,很难控制他们。即使得到他们的土地,也不算是扩大了我们的疆土,拥有他们的百姓也不能使我们强大,从古至今就没有把他们视为中国人。
汉军千里迢迢去与匈奴争夺利益,就会人马疲惫,我们的弱点就会暴露,匈奴就会全力以赴来攻击我们的弱点。强弩之末,矢不能穿透鲁缟,强风之末,力不能漂鸿毛。不是说开始的时候不强劲,而是到了最后力量衰减完了。发兵攻打匈奴有很多不确定因素,不如跟他们和亲。
参加讨论的大臣多数赞同韩安国的和亲策略,汉武帝就同意了与匈奴和亲。
大行令王恢提出的与匈奴和亲过不了几年,匈奴就会背信弃义袭击汉朝边民,不如不答应与匈奴和亲,直接发兵攻打他。匈奴也是欺软怕硬,不打服了他,汉朝边境永无安宁之日。虽然汉武帝同意了与匈奴和亲,但大行令王恢并没有放弃用武力解决汉、匈边境问题,他要用钓鱼的方式来吸引匈奴上钩。
与匈奴和亲第二年,大行令王恢把他的钓鱼计划向汉武帝做了汇报,汉武帝觉得可行,就准许了王恢的这个诱敌深入计划。大行令王恢暗中派遣聂翁壹做间谍,逃到匈奴对单于说:我能杀死马邑城的县令、县丞等官吏,将马邑城献给你,城中的财物也可以全部得到。
单于贪心就相信了他,认为他说的有道理,便答应了聂翁壹。聂翁壹回来,斩首了几个死囚犯,把他们的脑袋悬挂在马邑城上,假称是马邑城官吏的头,给单于派来的使者看,说道:马邑城的长官都死了,你们可以赶快来吧!
单于信以为真,率领十余万骑兵穿过边塞,进入武州塞。
此时汉王朝已埋伏了二十万大军,隐藏在马邑城旁边的山谷中。卫尉李广担任骁骑将军,太仆公孙贺担任轻车将军,大行令王恢担任将屯将军,太中大夫李息担任材官将军,御史大夫韩安国担任护军将军,由御史大夫韩安国统领诸将军。诸位将军已约定好,只等单于骑兵进入马邑城,公孙贺将军便率领伏兵攻击匈奴骑兵。李广、王恢、李息率伏兵出代郡,夺取匈奴的军用物资。
当单于率领匈奴骑兵进入汉长城武州塞,距离马邑城还有一百多里,将要劫掠时,单于感觉有点不对劲,只看见牲畜放养在荒野之处,却看不到一个人。单于觉得这里面一定有问题,为了弄清楚这是什么原因,单于下令攻打烽火台,俘虏了看守烽火台的尉史。单于刑训逼问尉史,尉史熬不住,只好说:汉军有几十万人马埋伏在马邑城下。
单于回过头来对左右说:我们差点就上了汉朝的当。
单于赶紧调整部队,率领匈奴骑撤了回去。
等到塞下传来消息说单于已经退兵回去了,汉军追到边塞,匈奴骑兵已没了踪影,估计追不上了,就只好退回来了。王恢率领的三万军士,听说单于没有跟汉军交战,王恢不敢轻举妄动,如果与匈奴的骑兵碰上,汉军一定会损失惨重。为了避免汉军损失,王恢决定撤军。
汉武帝对王恢不攻击匈奴的后勤部队,而擅自领兵撤回来非常不满意。王恢辩解说:当初起兵时约定好的,匈奴一旦进入马邑城,汉军的伏兵就会攻击匈奴的骑兵,而后我的部队才夺取匈奴的军用物资,才能有利可图。可现在还不知道单于是怎么知道我汉朝设有伏兵,十万大军还没有到马邑城,就撤回去了,这使得我很是疑惑。
匈奴骑兵没有受到重创,我怎么敢率三万军士去夺匈奴的军用物资。去了一定是全军覆没,这样做损失可就大了。我知道这样做,可能被杀头。但这样做可保全陛下的三万将士。我权衡利弊,宁可自己被治罪,也要保全陛下的三万将士。
汉武帝把王恢交给廷尉审判,廷尉判他避敌观望,贻误战机,应当处以死刑。王恢为了保命,暗中贿赂田蚡一千金。田蚡不敢直接对汉武帝说,就向王太后说道:王恢首先提议马邑诱敌之计,虽然没有成功,也不应该处以死刑,今天要是杀了王恢,就等于替匈奴报仇了。
皇帝朝见王太后时,王太后就把丞相的话告诉皇帝。皇帝说:首先提出这次计划的人是王恢,朝廷调动天下几十万军队,按着王恢的意图袭击匈奴,结果匈奴却跑了。虽然说这次抓不到匈奴单于,如果王恢能按约定攻击匈奴的后勤部队,很可能还有一些收获,也算是能有一点安慰了,谁曾想他把事情搞成这样。这是一次大的行动,不杀王恢无法向天下人交代。
王恢听到了这个消息,知道谁也救不了自己啦!就自杀了。
高皇帝刘邦建立汉朝以来,一直受到匈奴的侵扰。高祖皇帝无法忍受,便亲率大军去讨伐匈奴,结果被困白登山,差点丧命,才知道匈奴的强大。从此汉朝便以和亲的策略,来维系暂短的和平。
每次签订和亲盟约没过几年,匈奴单于便背信弃义侵扰汉朝边民。大行令王恢在边境各郡为官多年,知道匈奴言而无信,和亲没有意义,就提出要用武力解决汉匈边境问题。提出了诱敌深入的策略,准备一举全歼匈奴主力部队。没想到这么完美策略,被匈奴识单于识破了。王恢的诱敌深入,聚而歼之计谋失败了,还搭上了自己的性命,实在是冤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