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露在这一刻无比清晰地认识到，这个男人不可能爱她，更不可能为了她抛下一切跟她走。
她几乎将指甲掐进了掌心的肉里，脸上的表情快要扭曲，充满爱意跟火热的眼神终于熄灭，失望无比地道：“原来你一直是这样想，你怪我，怪我父亲对吗？”
出乎意料，杨军摇了摇头，“不，我感谢你们给我这个机会。”
他深深地看她一眼，道：“丁露，太执着于得到一样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会很痛苦。也许它会让你改变初衷，走上不归路。我记得你曾经跟我说，要让我刮目相看，要证明你不是靠着父兄的权势仗势欺人的官二代。过了这么多年，我想你肯定忘了。”
丁露指尖颤了颤，眼里的泪终于砸了下来，“我以为只要陪在你身边，会让你慢慢爱上我。”
“我不止一次告诫过你，我们两个只是演戏，仅此而已。”
“是啊。”她哭着笑出来，“我现在相信了。可是我不甘心，军哥，我到底哪里不好？”
杨军站在原地，一手插兜一手搭在栏杆上，略似遗憾地道：“我承认有被你打动过，曾经也想过跟你假戏真做，但是……”
他顿了顿，又补了一刀：“你不止一次骗我，对我隐瞒我女儿以及父母的消息，我很寒心。”
没有什么比愿望即将实现又再次落空更遗憾。
丁露不敢置信，“你是说，如果我不曾自作主张，将你家里的消息及时全部告诉你，你会跟我……”
“有可能。”
丁露眼里又迸发出了希望，“军哥，你再给我个机会，我保证以后不会再欺瞒你半分。你的女儿我也会视如己出，等我们任务结束，我们在她住的附近买一座宅子，每天含饴弄孙，像正常家庭那样，可以吗？”
杨军垂眸，眼中的嘲讽跟狠厉快要掩饰不住，他侧过身视线越过栏杆对着一楼的沙发，嘴里道：“我不知道，你太让我失望了丁露。”
丁露还待再说，楼下茶几上的电话响了。
她擦了把眼泪，道：“我去接。”
不一会儿，她放下话筒转身朝仍在楼梯口的人道：“军哥，顺子找我有事，我出去一下。”
杨军没说话，只低头看一眼手表上的时间，十一点。
离约定的时间还有一个小时。
他回到房间洗漱过后给手下打了个电话。
当手表上的指针指向十二点时，他从床上起身打算下楼，方便给来人开门。
就在他的手放在房间门把手上准备用力，身后倏然传来一道声音：“猎豹同志，我来了。”
杨军迅速转身，手搭在腰间，看到来人顿了一下，一瞬间想到下午在歌舞厅上卫生间碰到的男人。
“是你？”他记性一向不错，“你就是猎鹰？”没想到他会亲自出马给自己传纸条。
张慎摸了摸鼻子，带着面见岳父的紧张咧嘴笑了一下，“对，我是猎鹰，您的新联络人。”
他几步走近杨军，伸出右手，“我叫张慎，化名常胜，代号猎鹰。”
杨军愣了愣，一般来讲，他们执行任务都是用化名，哪怕是跟接头人联络，也从透露本名。
他将张慎这个名字放在嘴里咀嚼了一下，脑光乍现的那一秒又听他补充道：“对，就是您的女儿安心的丈夫，张慎。”
杨军愕然，眼中的不敢置信被张慎清晰捕捉到，他赶紧又开口叫了一声：“爸！”
杨军眼角明显抽了抽，此时惊讶已经转为愤怒：“怎么是你？不好好过日子乱掺和干什么，胡闹！马上给我回去，我会跟上面联系，让他们换人！”
张慎早猜到会这样，哪个当父母的会真心希望自己的孩子冒着生命危险去立功。
他道：“您身边之前所有的联络方式跟联络密码全部要弃用，以后我是您跟上面唯一的联络通道。”
杨军沉默几秒，隐忍地问道：“你来了，安心怎么办？她，跟孩子都好吗？”
张慎勾起嘴角，从上衣口袋里掏出几张照片：“您自己看。”
杨军迫不及待夺过来，看着照片上面一大两小，瞬间就红了眼眶。
十年了。
照片一共三张，一张安心单独照，一张龙凤胎的，还有一张他们娘仨的合照。
三张照片看了整整十多分钟，舍不得挪眼。
张慎不得不出声：“爸，其实…安心知道您还活着。”
“怎么会……”杨军呆愣，“她知道你这次的任务跟我有关？”
“嗯。”张慎想将他手上的照片拿回来，重新放回口袋。
这样的东西还是他自己保管最为妥当，任务人员身上不能放有任何有关真实身份的物品。
杨军不放开，手指用力捏住：“我……”他想说他会好好保管，但这不合规矩，他立即眼睛一瞪，斥道：“放你身上就安全了，胡闹！”
张慎笑笑不说话。
其实他很早就来了，听到岳父跟丁露的谈话。所以这会儿他不反驳，只问道：“您跟丁露……如果她真心改过，您会原谅她吗？”
杨军也不抢照片了，放手往床上一坐，平静地道：“你跟我好好说说安心生产时是什么状况。”
张慎将照片往口袋里一塞，将那天前前后后发生的事讲的清清楚楚。
他道：“宁家不仅窝藏罪犯，宁文远利用丁露的情报跟口岸的人脉倒卖物资，致使国有资产流失。他不承认丁露参与谋杀安心，说吴挺只是因为他六十大寿，丁露派他来送寿礼。”
“不过上面已经怀疑丁露了，私自派人回来就已经是大问题。现在她那条联络线上的人员都被全面接管，接下来在我找到证据之前，她收到的消息都是上面特意放给她的。”
杨军摸出烟点上，将烟盒跟打火机丢给张慎，颤着声音道：“我已经安排人跟踪她了。我怀疑她已经知道家里出事，想跑。”
所以他刚才才会那么说，给她留一丝希望，让她不甘心就这么走掉。
张慎也听懂了，他道：“给我一点时间，您那边的人不要轻举妄动。”
女人因爱生恨做出的报复行为会让人措手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