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书房内,檀香袅袅,书香阵阵。
刚进来的云逍站在那张由整块金丝楠木打造的、足以当他卧室床板用的巨大书案前,感觉自己的膝盖有点软,腰杆有点直不起来,主要是心虚。
他不敢抬头,更不敢盯着左侧后那个的“女佛子”细看。
佛子辩机静静地盘膝而坐,一袭雪白的僧袍,不染尘埃。
光洁的头顶,在御书房柔和的光线下,泛着象牙般温润的光泽。
其上,九点戒疤殷红如血,如同雪地里绽放的红梅,圣洁中透着一丝妖异。
眉如远山,眸若寒星。
她的眼眸清澈得不似凡人,却又深邃得仿佛能吞噬一切光芒,古井无波。
琼鼻挺翘,唇不点而朱,色泽殷红,抿成一道禁欲而优美的弧线。
面容宝相庄呈,神圣不可侵犯。
可那雪白的肌肤与殷红的戒点、朱唇形成的极致反差,却又在不经意间,流露出一股令人心悸的、几乎要破戒而出的魅惑。
这是一种想禁忌之美。
开玩笑,这可是御书房。
不远处那十二扇紫檀木屏风后面,还坐着一位气场强大到能让空气都变成“皇家特供版”、深不可测的当今陛下呢。
万一自己因为多看了两眼“漂亮妹妹”,被当成“御前失仪,心怀不轨”的登徒子,直接被拉出去“咔嚓”了,那可就太冤了。
他现在只想屏风后面那位大佬,行一个标准的三跪九叩大礼,再高呼三声“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以表达自己那如同滔滔江水连绵不绝的忠诚之心,顺便……看看能不能混个脸熟,以后也好升官发财。
他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一下自己那身虽然廉价但至少还算干净整洁的镇魔卫制式服装,刚准备弯下他那“高贵”的膝盖,来一场充满了“封建主义谄媚”气息的跪拜大礼。
屏风之后,那个一直沉默不语、却又仿佛掌控着整个天地的伟岸身影,突然开口了。
一个平稳、威严,却又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温和的声音,如同春风般,缓缓地在御书房内响起:
“免礼。”
仅仅是两个字,却仿佛蕴含着某种言出法随的力量,让云逍那刚刚弯曲了一半的膝盖,瞬间就僵在了半空中,上不去也下不来,姿势极其尴尬。
“英雄出少年。”天子的声音再次响起,这一次,似乎还带着一丝笑意,“云逍,朕……早就听魏知说过你的事迹了。”
云逍闻言,心中一惊,随即又是一喜。
陛下竟然知道我?还听过我的事迹?
一股难以言喻的“受宠若惊”和“飘飘然”的感觉,瞬间冲上了他的天灵盖,让他那颗总是充满了“咸鱼思想”的脑袋瓜子,暂时性地短路了。
他想也不想,脱口而出:“陛下也听过我的故事?”
话音刚落,他就感觉自己的后腰眼,被一只不知道什么时候凑过来的、穿着破旧布鞋的大脚,狠狠地、毫不留情地踹了一下。
力道之大,让他差点没当场表演一个“平地起飞接狗啃泥”。
“你小子注意点!别这么跳!”魏知那充满了“恨铁不成钢”和“你他娘的又给老子丢人”的压抑声音,如同鬼魅般在他耳边响起,“说你胖,你还喘上了?!”
云逍:“……”
他这才猛然惊醒,意识到自己刚才说了什么蠢话。
在当今陛下面前,说出如此“轻佻”的话语,简直就是……作死啊!
他后背的冷汗瞬间就冒了出来,连忙低下头,恨不得当场找个地缝钻进去。
唉,封建主义最害人啊。说不定自己就因为这一句口无遮拦的话,被当成“大不敬”,直接拉出去嘎了呢?
就在云逍还在为自己那“悲惨”的未来而感到“深深的自我怀疑”的时候,屏风之后,天子那威严而平和的声音,却再次响了起来,甚至还带着几分笑意:
“无妨。谁没有年少轻狂过呢?”
“魏知,你小子当年刚跟朕认识的时候,不是还天天嚷嚷着要跟朕切磋切磋,还说朕的剑法是‘花架子’,中看不中用吗?怎么?现在当了组长,就开始教训起自己的手下来了?”
魏知被陛下这突如其来的“揭老底”,搞得是老脸一红,干咳两声,强行挽尊:“陛下,这能一样吗?您那是天纵奇才,龙章凤姿!小子我当年那是……嗯……有眼不识泰山!至于这小子……”
他极其嫌弃地瞥了一眼旁边那个还在瑟瑟发抖的云逍,“他这纯粹就是嘴巴贱,皮又痒了!我看……要不然还是拉下去打几十大板,让他好好地冷静一下?”
云逍感觉自己的心好痛。
敢情这次最大的威胁,不是来自对面那帮看起来就不好惹的和尚,而是来自自家老大这充满了“爱与正义”的无情背刺啊!
天子似乎也懒得再理会魏知这个“活宝”,只是淡淡地说道:“行了,说正事吧。佛门佛子此次前来,与稷下书院那魔物有关,想必……魏知已经与你说了。云逍,你且让佛子探查一番吧。”
“是,陛下。”云逍连忙躬身应道。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了一下自己那如同坐过山车般的心情,抬起头,将目光投向了对面那位一直静坐不语的“女佛子”。
而就在他准备开口,说几句“大师请便,但务必温柔一点,我怕疼”之类的客套话时——
“噗——”
一声极其轻微、极其短暂、但在这寂静的御书房内,却又显得异常清晰、异常突兀、甚至还带着几分“回响”的……异响,毫无征兆地从那位“女佛子”的方向传了过来。
紧接着,一股极其微妙的、混合了檀香、佛光、以及……某种难以言喻的、似乎是发酵了七七四十九天的“五谷轮回之气”的特殊味道,如同拥有穿透一切的魔力般,悄无声息地在御书房内弥漫开来。
云逍:“……”
魏知:“……”
屏风后的陛下:“……”
就连佛子身后那四位如同金刚雕塑般的护法,那总是面无表情的脸上,似乎也极其微弱地抽搐了一下。
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空气仿佛凝固了。
只有佛子辩机那张原本如同白玉般光洁无瑕的俏脸,此刻正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地涨成了熟透了的苹果。
她那双总是古井无波的清澈眼眸,此刻也充满了难以置信的羞愤与一丝丝的慌乱。
她显然也没想到,自己会在如此庄重、如此严肃、如此……不合时宜的场合,做出如此“惊世骇俗”的举动。
这简直就是社死现场啊!
云逍看着她那副“我不是我没有别瞎说刚才那绝对不是我”的窘迫模样,感觉自己那因为紧张而紧绷的神经,瞬间就放松了不少。
他甚至还有点想笑。
原来仙女……啊不,是佛子,也是要食人间烟火,也是会进行“气体交换”的啊。
他强忍着笑意,为了缓解这令人窒息的尴尬,沉吟了一下,脸上露出了一个极其“和善”的笑容,用一种极其“真诚”的语气,开口说道:
“听佛子这口音……不是本地人呐。”
佛子辩机:“……”
这家伙可真是坏蛋呢,谁能不放屁呀?
她感觉自己的脸颊更烫了。
她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中那股想要当场找个地缝钻进去的冲动,缓缓地从蒲团之上站起身。
她那张涨红的俏脸,也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地恢复了之前的平静与“慈悲”。
仿佛刚才那场小小的“意外”,只是众人的一场幻觉。
她赤着一双晶莹剔透的玉足,缓缓地走到云逍面前,那双清澈如水的眼眸,静静地注视着云逍,声音平稳,不带丝毫的情绪波动:
“云施主,贫僧辩机,有礼了。”
“……辩机大师,有礼。”云逍也连忙回了一礼,心中却在疯狂吐槽:“好家伙,这心理素质,不去当演员真是屈才了。这脸皮厚的,估计都能跟凌风那小子拜把子了。”
辩机并未急于动手,她那双如同琉璃般纯净的眼眸,静静地注视着云逍,仿佛要将他从里到外看个通透。
“云施主,”她缓缓开口,声音空灵而悦耳,“贫僧此来,并无恶意。”
“前两日,听闻稷下书院有魔物问世,疑似佛门修士,佛主特差遣我等前来相询。”
云逍明白所谓佛主应当就是玄奘无疑,他疑惑道:“敢问佛子,如何得知此事?”
西域佛国向来不问世事,尤其近五百年来,太宗灭佛之后,中原大胤皇朝所据,佛门寺院少之又少,这佛子得知这魔物或者八戒的信息怎么如此之快?
要知道西域佛国路途遥远,这还不到五天,佛子竟然直接带着使团到达了京城,想来也是有极速秘法加持,但是这消息一去一回,佛门好快呀。
佛子微微嗪首,道:“此乃佛主口谕,谕称,佛门四至高之一,净坛使者即将回归,命我等接引!”
佛门四至高?看来就是西行的师徒四人了。
云逍开口道:“敢问佛门四至高都有何人?”
刚说完,云逍就感觉自己冒昧了,因为面前的这个漂亮小和尚佛子摇头不语,显然不愿谈论此事。
云逍心中更好奇了。
他索性也不再装傻,而是露出了一个充满了“求知欲”的表情,反问道:“大师,晚辈也很想知道我体内的这位高僧来历”
“说实话,”他摊了摊手,一脸无奈,“我醒过来的时候,他就已经在我丹田里安家落户了。不仅不交房租,还天天在里面开派对,搞得我神魂不宁,夜不能寐。您说,我冤不冤?”
辩机:“……”
她那总是平淡无波的脸上,似乎极其微弱地抽搐了一下。
“而且,”云逍继续“诉苦”,“他老人家精神状态也不太稳定,一会儿喊着‘师父’,一会儿又念着‘师兄’,嘴里还时不时冒出几句听不懂的佛经和……让人很想揍他的魔音。我这小小的丹田,都快被他折腾成‘精神病院’了。”
他看着辩机,极其“真诚”地问道:“大师,您是高僧,佛法精深。您能不能告诉我,我这体内的‘至高’到底是什么来头?还有救吗?要是实在不行……能不能帮我把他给‘请’出去?房租我不要了,我还倒贴他搬家费!”
辩机看着云逍这副“苦主上门求助”的模样,听着他那番充满了“市井气”和“小市民烦恼”的抱怨,饶是以她那修炼了多年的佛心,也感觉有些哭笑不得。
她沉默了片刻,才缓缓说道:“他,是我佛门一位极其重要,也极其……特殊的护法。其名……已不可言。其过往……亦是禁忌。”
她顿了顿,目光变得有些深邃:“至于能否将他‘请’出,贫僧也无十足把握。需得先探查清楚他如今在你体内的具体状况,以及那侵染他佛性本源的魔气,到底源自何方。”
“所以,”她看着云逍,语气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意味,“还请云施主配合。让贫僧……入你识海,探查一二。”
来了!
云逍心中一凛。
他知道,这才是对方真正的目的。
他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身旁的魏知。
魏知依旧是那副懒洋洋的样子,甚至还极其不雅地打了个哈欠,仿佛对眼前这“紧张”的交锋毫无兴趣。但他那微微眯起的眼睛里,却闪烁着一丝不易察察的精光,显然是在告诉云逍:“小子,别怕,有老子在呢。大胆地让他看!我倒要瞧瞧!这小尼姑能玩出什么花样来!”
得到了老大的“默许”,云逍的心也彻底放了下来。
他其实也无所谓。
或者说,他比任何人都想知道真相。
他丹田里这个“净坛使者”,到底是怎么回事?
八戒到底怎么了?
“西行骗局”的背后,又隐藏着怎样的惊天秘密?
眼前这位来自西域佛国的佛子,无疑是解开这些谜团的关键钥匙之一。
让她探查一下,说不定……自己还能顺便“通感”到一些意想不到的“猛料”呢?
“好。”云逍极其爽快地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了一个“舍生取义,为科学献身”的大无畏表情,“大师请便。不过……还请务必温柔一点,我怕疼。”
辩机看着他那副“视死如归”的模样,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弧度,似乎觉得有些好笑。
辩机没有再多言,只是极其自然地伸出了她那只白皙如玉、纤细修长的右手,柔夷轻握,搭在了云逍的手腕之上。
触感光滑、细腻、温润如玉,还带着一丝丝少女特有的微凉。
云逍感觉自己的心跳没来由地又快了半拍。
他心中暗道:“可惜了,可惜了。这么好看的一个妹妹,怎么就想不开去当尼姑了呢?还他娘的是个炼体的尼姑!这简直就是暴殄天物啊!”
而就在他还在为辩机“误入歧途”而感到“痛心疾首”的时候,他的“通感”能力,也因为这次与“佛子”的亲密接触,而再次被动地激发了。
一股极其纯净、极其祥和、充满了“慈悲”、“智慧”、“宁静”等正面情绪的金色佛光,如同温暖的潮水般,顺着辩机的手指,缓缓地涌入了他的体内。
这股佛光,与他丹田里那位“净坛使者”身上散发出的那种带着几分“古老”与“执拗”的佛气,截然不同。
它更加的“新”,更加的“纯粹”,也更加的霸道。
“云施主,请放开心神,莫要抵抗。”
她轻声说道,随即缓缓闭上了那双清澈如水的眼眸。
就在她闭上眼睛的刹那,一股极其纯净、极其祥和、充满了“慈悲”、“智慧”、“宁静”等正面情绪的金色佛光,再次如同温暖的潮水般,从她的身上弥漫开来。
这一次,佛光化作了无数细小的、如同金色蝌蚪般的符文,极其温柔地、极其小心地,顺着云逍的手腕经脉,缓缓地流入了他的丹田气海之中。
丹田之内,一场别开生面的“三方会谈”,正式拉开了帷幕。
金色的佛光,如同最耐心的说客,进入云逍那片“神魔混战修罗场”之后,并没有表现出任何的攻击性。
它巧妙地避开了那缕蠢蠢欲动的皇族魔气,也无视了那颗正在瑟瑟发抖的银白色心剑。
它的目标,只有一个——那座由三色能量锁链构成的“神魔监狱”!以及监狱之中,那个半佛半魔的“净坛使者”!
金色佛光布满云逍的丹田气海,云逍借助通感能力能感知到佛子辩机的意识。
“使者大人,真是您啊!”
“果然和传说中一样帅啊,完美的侧脸,挺拔的鼻梁,嘤嘤嘤。”
“难以想象我要是能直接亲他一口该有多爽!”
辩机传出一波惊喜的意念。
云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