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予曦关上火，坐在一旁揉了揉脚。
站得时间长了，腰、腿和脚总是容易酸胀。
又等了十来分钟，书房里的人还是没有出来的迹象。
楼予曦直接端上奶茶，叩了一下书房的门，然后推门进去。
书房里一片昏暗，没有开灯，落地窗的窗帘全都被拉上。
顾璟珩面前的电脑屏幕早就已经熄灭了，他面朝着窗户的位置，眸色深深，在周遭的昏暗中显得更加深沉。
一缕阳光透过没有掩紧的帘子缝隙照了进来，落在顾璟珩的脸上忽明忽暗。
楼予曦从未见过他这副样子，心头有点发酸。
她将奶茶放在桌子上，声音不大，顾璟珩的身子动了动，终于有了点反应。
他伸出手臂，将楼予曦拉到自己怀里坐下，下巴倚在她肩上。
“爷爷呢？”
楼予曦努力弯了弯嘴角，说：“爷爷吃完饭去找周爷爷下棋玩了。”
“会议结束了你怎么不下来？午饭你都没吃多少，饿不饿？”
顾璟珩偏头亲了亲她的耳垂：“不饿。”
“不饿也要吃饭，这话还是你跟我说的。”楼予曦点了点他的额头，“我给你做了奶茶，先喝一点暖暖胃。”
顾璟珩不动。
楼予曦推了他一把：“这是我亲手做的，味道可香了，你尝尝嘛。”
“为了做这个，我的脚都站酸了，还在楼下等了你好久，你都不出来。”
顾璟珩这才有所动作，低声道歉：“对不起，是我不好，在这里想事情忘了。”
“我不知道你做了这个在楼下等我。”
一边说一边要帮楼予曦揉脚。
楼予曦：“你先把奶茶喝了。”
顾璟珩乖乖听话。
楼予曦顺势将窗帘全部拉开，暖洋洋的日光霎时照亮了整间屋子。
奶茶晾了一会儿还有一点烫，热气熏腾上顾璟珩的眉眼，仿佛赶走了一部分郁气。
三两口喝完后，顾璟珩将楼予曦抱坐在柔软的沙发上，然后将她的双脚搭在自己腿上，手指微微用力，帮她按压着。
他略微低下头，侧脸轮廓硬朗分明，手上的力道拿捏得恰到好处，好像事先练习过千遍万遍似的。
感动的情绪在楼予曦的心中不断发酵，眼眶发酸，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
正当她准备开口时，顾璟珩的一句话让她瞬间又怒又惊。
楼予曦听见顾璟珩说：“曦宝，我们...不要这两个孩子了吧。”
他说这话的时候动作一直没停，语气跟问她“晚饭吃什么”一样自然。
顾璟珩虽然面上装的云淡风轻，但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究竟用了多大的力气，才忍着手上的颤抖说出了这句话。
楼予曦曲着腿，重重的踹在顾璟珩身上，然后翻身从沙发上站起来，鞋子也顾不上穿，光着脚怒气冲冲的往外跑。
顾璟珩被她的动作吓得胆战心惊，连忙搂住她的腰把人往怀里带。
楼予曦更气了，手脚并用的对他又踢又挠。
“曦宝，你别激动，小心伤到自己，我就站在这里，你想怎么样都行。”
楼予曦气的咬牙：“你放开我！”
顾璟珩坚持不放：“我怕你跑了。”
楼予曦掰他的手指：“你不是不要两个宝宝了吗？那我也不要你了！”
“你放开我，拿上结婚证，我们现在就去民政局离婚！”
顾璟珩抿紧嘴唇：“要离婚，除非我死。”
楼予曦哭着踢他：“两个宝宝没了，我也去死！”
两个一时冲动都说自己要去死的人大眼瞪着小眼，最终顾璟珩举白旗提前认输。
楼予曦掉一滴眼泪，他就觉得自己身上的血被抽掉一点，心脏也跟着剧烈的疼痛起来。
楼予曦偏过头不让他擦：“因为坏人的两句话你就狠心不要它们，我以后不让宝宝们叫你爸爸了！”
顾璟珩苦笑。
他捧着楼予曦的脸，卷起纸巾在她脸颊上轻轻按压着吸去泪水。
“你知道了？”
楼予曦鼓着脸颊不说话。
顾璟珩幽深的凤眸中满是无奈：“我做梦都在想两个宝宝是什么样子，若不是...我怎么可能狠下心说不要它们这种话？”
手中的纸巾被他揉成一团，顾璟珩叹了一口气。
“比起它们，我更希望曦宝你能好好的。”
“我刚才查了一下全球公开的数据，孕妇生产时会有各种各样的意外风险，尤其是羊水栓塞，概率和危险系数极高。”
“你怀的是双胞胎，除了怀孕时比别人更辛苦，生产时也比一般人要危险。”
“哪怕概率只有万分之一、十万分之一、百万分之一，我也无法承受。”
“早知如此，那天晚上我就该先备好套，或者干脆不做，直接把你拐到家里藏着。”
楼予曦脸颊微红，心里偷偷嘀咕：自己那天是势在必得，就算你有套，我也不会让你套上的。
顾璟珩：“有没有孩子对我来说无所谓，我们可以领养几个孤儿，这样你就不用再受生产的苦楚了。”
楼予曦将自己的手盖在他的手背上，正视着他的眼睛。
“好，就算按照你说的，我现在已经怀孕五个月了，去医院不是流产，而是引产了。”
“引产对身体的损害未必会比直接生产来的小，就算是这样，你还是要坚持吗？”
顾璟珩眼皮低垂，手指不自觉的在身侧蜷紧。
楼予曦拉住他的双手，把他的手指轻轻掰开，不让他自虐。
“璟珩，你说的那些我都知道的。在决定留下这两个孩子之前，我都查过这些。”
“一想到生产会有那么多危险，我不是不怕的。但是我还是坚持，你知道为什么吗？”
“一方面，是因为有你，还有身边的这些亲人，你们都在陪着我，用你们的方式心疼着我、给予我勇气和自信。”
“另一方面，是因为我自己。我从小到大就没有被血缘上的亲人爱过，在遇见你之前，我总是感觉在这个世界上我就是孤零零的一个人。”
“直到有了两个孩子，它们就像是把我和这个世界联系在一起的纽带，是我血缘上的延续。”
“我想把我童年没有得到过的爱全都毫无保留的给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