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陈杨舟在龙朔关外被抓走不久,郑三等人便收到风声。
众人皱着眉头,聚集在营帐之内,气氛沉重。
“不行,不能这样等下去了。”陈安猛地站起身,恨不得立马冲去黑水关解救陈杨舟。
可他刚迈出两步,郑三一声厉喝便将他钉在原地:“你当黑水关是自家后院?五丈宽的护城河,不等你游到对岸,守军的箭矢就能把你射成刺猬!”
陈安猛地转身,通红的眼睛里噙着泪水,声音嘶哑:“难道要我们眼睁睁看着……”
他喉头滚动,后半句话哽在喉咙里,“万一那些畜生发现她是女儿身……”
屋内顿时陷入死寂,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揪心的痛楚。
虽说众人早就知道陈杨舟是女儿身,可看着她那雷厉风行的做派,时常连他们都会恍惚——那个在战场上叱咤风云的林校尉,怎会是红妆女子?
谁见过能单手提起三百斤石锁的姑娘?谁见过能轻松拉开硬弓、箭无虚发的闺秀?更别说她策马冲锋时,连最凶悍的北渊铁骑都要避其锋芒。
她往那一站,就是一面不倒的旌旗。
“陈安,你现在去就是送死。”唐杰默默擦拭着大刀,语气平静地吓人,“我们需要的是能把她活着带回来的计划,不是多一具尸体。”
“计划?”陈安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能有什么计划?”
“够了!”郑三一把揪住陈安的衣领,指节因用力而发白,眼中血丝密布,“你以为就你难受?”
陈安狠狠咬住下唇,铁锈味在口腔里蔓延,这痛楚让他混沌的头脑终于清醒了几分。
“谢执烽,你脑子灵活,有什么想法?”郑三将最后一线希望投向谢执烽。
不得不承认,这个看似文弱的年轻人,智谋远在他们之上。
谢执烽缓缓睁开眼,眼底布满血丝。
他沉默良久,终是摇头:“我推演了所有可能……”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每一条路,都是死局。”
“那怎么办?总不能就这样看着,什么都不管了吧?”有人急得直跺脚。
“容我好好想想。”谢执烽说罢,走出营帐。
谢执烽没有说谎,他想了无数个法子,最后都发现林昭是必死的结局。
黑水关天险,光是那湍急的护城河就足以让任何偷袭化为泡影。
若从南面迂回,至少要半月行程——若真有这个时间,朝廷早就派大军收复了,何至于等到现在?
更何况……谢执烽苦笑着攥紧拳头。
一个区区先锋校尉,值得整个大军不考虑任何谋划直接和北渊开战吗?
与此同时……
孙蟒盯着地上碎裂的瓷片,脸色阴鸷得能滴出水来。
他不过是想磨磨那小子不知天高地厚的性子,却从没打算折了这把好刀。
一个能力敌千钧、在军中一呼百应的先锋校尉,其价值远超常人想象。
柳鸿宇烦躁地扯开领口铁甲,喉结滚动着咽下一口浊气。
……
陈杨舟清醒时发现眼前一片漆黑,后脑传来钝痛,太阳穴突突地跳动着。
她下意识想抬手揉按,却发现手腕被粗糙的麻绳紧紧捆缚在木质椅背上,双腿也被牢牢固定。
她屏住呼吸,凝神聆听。
房间里静静的,除了远处偶尔传来水滴落下的声音,再无其他声响。
陈杨舟耐心等待了几秒,确认附近没有脚步声,没有呼吸声,也没有任何活人的气息。
很好,现在正是机会。
她微微活动手腕,粗糙的麻绳深深勒进皮肉,摩擦间传来火辣的刺痛感。
若是普通人,恐怕只能徒劳挣扎,但她不同——她绷紧肌肉,手腕以巧妙的角度扭转,指节发力,绳索的纤维开始一根根崩断。
几秒钟后,束缚松动了。
就在她即将彻底挣开束缚的时候,一声极轻的脚步声从门外传来。
陈杨舟迅速放松身体,让手腕维持在被束缚的假象中,同时微微垂头,伪装成仍在昏迷的模样。
门轴发出细微的“吱呀”声,有人走了进来。
不多时,眼前的黑布被人取下。
刺眼的光线骤然涌入视野,陈杨舟下意识地眯起双眼。
待瞳孔适应后,她快速环顾四周——这是一间年久失修的柴房,斑驳的土墙上爬满蛛网,角落里堆着几捆发霉的干柴,铁锈斑驳的灶台上积了厚厚的灰尘。
她的目光最终落在面前的青衣人身上,对方戴着纯白面具,只露出一双幽深的眼睛。
陈杨舟打量着对方,计算着该如何出其不意地将对方杀了。
冰冷的指尖突然掐住她的下巴,迫使她抬头。
纯白面具后传来沙哑的低语:“你和画像里长得一模一样。”
陈杨舟瞳孔骤缩,脊背窜上一阵寒意。
画像?什么画像?
青衣面具男似乎很享受她的震惊,面具下传来低笑:“你不会以为,杀了几个小喽啰,改名换姓就能逃出蝴蝶客栈的掌心吧?陈杨舟。”
“是你?!”
陈杨舟心头剧震,电光火石间,种种线索在脑海中串联成线——
巫梦瑶曾说过,蝴蝶客栈背后之人极为狂妄,容不得一点背叛,而她能这么轻松逃脱,这背后必然有高人相助。
“是你帮我善后的?!”陈杨舟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声音中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疑惑。
“没错。”青衣面具男遗憾地摇头,似乎对她的平静有些失望。
“为什么要帮我?!”陈杨舟不解皱眉。
可以肯定的是,她并不认识此人,更不可能接触到这等人物。
这世上从没有无缘无故的善心,此人怕不是有别的阴谋!
“帮你?呵……你在想什么?”青衣面具男冷笑,“不过是你恰好做了我想做的事,施舍你多活几日罢了。倒是没想到,中了轮回蛊的人,竟真能活下来……”
陈杨舟聆听着对方冷笑声,深陷沉思之中。
难道是……
“阿旭?”她突然轻声试探,死死盯着面具人每一寸反应。
可对方连呼吸频率都未变,仿佛听到的只是个无关紧要的名字。
陈杨舟心中苦笑。
她真是疯了,竟想从这冷血杀手的身上寻找阿旭的影子。这人的身形、语调明明都与记忆中温暖的身影截然不同。
其实,陈杨舟的内心深处一直有一个她不愿意相信的猜想:猜想阿旭是不是真的死了?就死在一个无人知晓的地方,她做的这一切是不是徒劳……
“你,在想什么?”青衣人突然凑近。
“说吧,你想做什么?既然没把我交给北渊,”陈杨舟抬起眼,语气冰冷,“说明我对你还有价值。”
青衣人低笑出声:“和聪明人说话就是省事。”
“直说吧。”陈杨舟直视对方。
她这会多半是被关在黑水关内一处破败的柴房之中,若是贸然杀死对方,怕是更难逃出这黑水关。不说别的,光是渡过黑水河都困难。
“容我想想。”
“这还需要想?”陈杨舟脱口而出。
纯白面具后的笑声带着玩味:“自然是想想该如何使你这把刀。”
陈杨舟皱眉,这人说话的态度和语气真让人不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