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喰种的世界里,越是渴望长相厮守,命运的轨迹却往往将人推向分离。
在这里,就连渴望活下去的念头,都可能被视作弥天大罪。
喰种们即便拥有远超人类的强大力量,却只能如同暗夜中的幽灵,小心翼翼地躲避着人类的耳目,在阴影中艰难求生。
几乎每一个喰种,都曾因人类的缘故,留下过难以磨灭的苦涩记忆,雾岛董香自然也未能幸免。
小时候,有个看似对董香一家关怀备至的人,背地里却向以驱逐喰种为目标的喰种对策局——ccG通风报信。
刹那间,搜查官如饿狼般蜂拥而至,展开追杀。
那段恐怖经历,至今仍像一道伤疤,刻在董香的心底,清晰如昨。
自那以后,董香决然背离人群,与弟弟绚都相互扶持,在这残酷的世界里相依为命。
“……弱成这个样子,还敢找上门来叫阵,这家伙是不是脑子坏掉了?对吧,老姐?”
绚都嘴角挂着一丝嘲讽的冷笑,目光像冰刃一样,俯视着贴在水泥地上、浑身抽搐的男人。
此刻的男人,就如同从大厦顶楼坠落的自杀者,狼狈不堪。
董香柳眉微蹙,眼中满是冰冷与不屑。
“……可、可恶、明明只是小鬼头,这里是【二丸】的地盘,老子可是干部……唔!怎么可能,会被你们两个小鬼干掉!”
听着男人声嘶力竭的嘶吼,绚都挑了挑眉,眼中闪过一丝不耐烦。
“别管他了,绚都。”
董香慵懒地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疲惫,“反正放着不管,他也活不了。动手反倒消耗体力,让我们更饿。我们去喰场吧。”
说完,董香毫不犹豫地迈出步伐,催促着绚都。
绚都虽心有不甘,嘴唇微微撅起,但还是乖乖停手,快步跟上董香的脚步。
然而,就在两人转身的瞬间,倒在地上的男人不知从哪爆发出一股力量,摇摇晃晃地爬了起来。
“你们两个……”
男人双眼通红,脸上写满了怨毒,赫子在身后缓缓凝聚。
“臭小鬼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男人嘶吼着,试图趁姐弟俩放松警惕时,给予致命一击。
“……笨——蛋。”
“老老实实去死不是更好吗?”
董香和绚都几乎同时转身,眼中的猩红瞬间变得更加浓烈,仿佛燃烧的血焰。
赫子如离弦之箭,从两人背后汹涌射出,Rc细胞源源不断地喷涌而出,如同奔腾的血色河流。
“噫……”
男人发出最后一声绝望的呻吟,身体瞬间被赫子撕裂,化作漫天血雾。
在喰种的世界里,弱肉强食就是唯一的生存法则。
只要拥有足够强大的力量,就能免受他人欺凌,这种直白简单的规则,与被繁琐规矩束缚的人类社会截然不同。
但一味地追求力量,从另一个角度看,也会带来无尽的困扰。
董香缓缓闭上双眼,待再睁开时,眼中的猩红已悄然褪去。
她抬起头,目光落在附近公寓的窗户上。
从那里透出微弱的光亮,欢声笑语顺着微风飘来。
屋内的人类丝毫没有察觉到危险的临近,依旧悠然自得地生活着。
董香眉头微皱,心中涌起一阵恶心,可与此同时,这些欢声笑语,也勾起了她对往昔的回忆。
曾经,董香、绚都和父亲新,也曾像这些人类一样,享受着平凡而又幸福的生活。
一家人围坐在一起,温馨和睦……董香猛地甩了甩头,试图将这些回忆从脑海中彻底抹去。
喰种和人类,永远不可能有交集。
董香在心底不断告诫自己,随后别开目光,不再去看那扇透着光亮的窗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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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喰种支配了东京!?】啊……”
董香目光扫过地上随意丢弃的周刊,封面上醒目的标题瞬间抓住了她的眼球。
想来这又是绚都从外头偷拿回来的。
她微微皱眉,弯腰将杂志捡起,轻轻放在桌上,忍不住叹了口气。
阳光透过窗户洒进屋子,已过正午时分。
绚都的房间门紧闭着,毫无动静。
董香在原地犹豫了片刻,纤细的手指不自觉地揪着衣角,思索片刻后,还是踱步到绚都房门前。
“绚都,我要去芳村老爷子那里,你呢?”
屋内一片死寂,没有丝毫回应。
董香秀眉微蹙,又提高了些许音量:“绚都……”
“吵死了,我才不去。”
就在董香准备再次呼唤时,房门“砰”的一声被粗暴推开,绚都睡眼惺忪,头发乱糟糟的,像个鸟窝。
他不耐烦地扒拉了下头发,看都没看董香一眼,便径直朝着客厅走去。
“……你这是什么态度?”
董香柳眉倒竖,眼中闪过一丝愠怒。
“啊?”
绚都停下脚步,扭头瞪向董香,眼神中满是叛逆。
不过很快,他就移开了视线,一屁股坐在沙发上,翘起了二郎腿。
董香无奈地摇了摇头,拿起刚刚整理好的杂志,缓缓翻开内页。
“你要去就自己去。”
绚都撇了撇嘴,语气生硬。
董香心中泛起一丝失落,曾几何时,无论自己去哪儿,绚都都会像个小尾巴一样跟在身后。
可如今,他的行为愈发让人捉摸不透,顶嘴的次数也越来越多。
每次面对这样的绚都,董香都觉得两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心里空落落的。
离开家后,董香来到了“安定区”。
表面上,这里是一家温馨的咖啡厅,可实际上,它是20区喰种的管理中枢。
此时已过午餐时间,店里冷冷清清。
几位喰种顾客零散地坐在店内,低声交谈着。
“……欢迎光临。”
店长芳村一边擦拭着杯子,一边抬起头,目光温和地看向董香。
董香心里清楚,芳村肯定已经知道自己和绚都杀掉上门挑衅喰种的事了。
她下意识地抿了抿嘴唇,做好了被说教的心理准备,随后走到吧台前,坐了下来:“给我一杯咖啡。”
芳村没有多言,熟练地煮好咖啡,轻轻放在董香面前。
董香原本以为芳村会像往常一样唠叨几句,可他却一声不吭。
这反常的沉默,让董香如坐针毡,她的手指不安地在杯壁上摩挲着。
“……四方已经把尸体处理好了,但要是继续发生这种事,可能会被ccG盯上。”
芳村终于打破了沉默,语气中带着一丝担忧。
“真啰唆。”
董香撅起嘴,将头撇向一边,手中的咖啡杯微微晃动。
“他们有一种技术,可以从赫子的痕迹来锁定喰种。要是采取太显眼的行动,一定会被查到。这并不是只针对你一个人的问题,绚都也一样……”
话还没说完,店门口的挂铃突然响了起来。
董香下意识地闭上嘴,芳村也若无其事地继续手中的工作。
随后,人类顾客陆续走进店里。
董香心中不禁想起绚都对“安定区”的排斥,想来他是对这里接纳人类顾客的做法极为不满。
“喰种”与“人类”在这里短暂地实现了共存,可这却成了绚都心中的一根刺。
“……绚都尽管还年轻,却已经拥有强大的力量。我担心那股力量会让他走上错误的方向。”
芳村压低声音,用人类听不到的音量说道。
“什么叫作错误的方向?”
董香皱起眉头,疑惑地看向芳村。
“拥有力量,同时也会失去很多东西。”
芳村目光深邃,话语中透着一丝难以捉摸的意味。
董香听着芳村模棱两可的话,心中的不耐烦愈发强烈。
她“啪”的一声,将杯子重重地放在盘子上,站起身来。
“董香。”
董香没有回头,径直朝着店门走去。
临出门时,她似乎听到了芳村那一声轻轻的叹息。
湛蓝天空中,阳光毫无保留地倾洒而下,街道上行人如织,每个人的脸上都挂着笑容,周身洋溢着蓬勃朝气。可董香却像被阴霾笼罩,心情沉重得如同坠了铅块。
“……回去好了。”
董香一边漫无目的地走着,一边低声自语。
她的脚步迟缓,每走几步就会停顿下来。
路过一家店铺时,橱窗玻璃映照出她的面容,只见她眉头紧锁,神色凝重,仿佛被无形的压力束缚。
她不想带着这副愁容回家,不想让绚都察觉到自己的异样。
确认四周无人后,董香身形敏捷,以围墙和低矮屋檐为落脚点,几个纵身便跃上了附近公寓的顶楼。
顶楼视野极为开阔,微风裹挟着丝丝凉意扑面而来,吹得她乌黑的长发肆意飘动。
“就先在这里调整心情吧。”
董香在顶楼边缘坐下,双腿并拢,紧紧抱住膝盖,缓缓闭上双眼,试图让自己的思绪平静下来。
“……呃?”
就在这时,一阵隐隐约约的哭声传入董香耳中。
起初,她想充耳不闻,可哭声持续不断,越来越揪心。
董香不禁竖起耳朵,仔细分辨,发现声音似乎来自公寓下方。
她好奇地探身向下望去,试图找到哭声的源头。
“小孩……”
只见一个约莫五岁的小男孩正坐在地上,肩膀一耸一耸地抽泣着。
董香侧耳细听,小男孩嘴里不停地念叨着“妈妈”,想来是和妈妈走散了。
“这孩子的妈妈到底去哪儿了……”
董香目光如炬,在小男孩周围搜寻了一圈,却始终没有发现疑似母亲的身影。
路过的行人只是投来疑惑的目光,随后便匆匆离去,没有一人停下脚步。
小男孩蜷缩着小小的身躯,声音带着哭腔,一遍又一遍地呼唤着“妈妈”。
不知为何,小男孩的模样与往昔的绚都重叠在了一起。
董香想起小时候,绚都也曾这般无助地哭泣。
“……啧!”
董香懊恼地啐了一口,心中虽有千百个不情愿,但还是纵身一跃,从顶楼轻盈落地。
“明明知道和人类扯上关系没什么好处……”
董香暗自嘀咕着,缓缓走到小男孩身后,轻声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小男孩浑身一震,惊讶地抬起头,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听到董香的声音,哭声也暂时停了下来。
“你妈妈呢?”
董香单刀直入地问道。
“……呜哇哇哇哇哇哇哇!”
小男孩像是被戳中了伤心处,再次放声大哭起来。
“喂……”
董香顿时慌了神,手足无措。
周围路人的目光纷纷投来,再这样下去,恐怕会引起怀疑。
“笨、笨蛋!跟我过来!”
董香脸颊微红,硬着头皮拉起小男孩的手,快步离开现场。
一路上,小男孩的情绪逐渐稳定下来。
董香牵着他来到附近的公园,两人各自挑了一个无人的秋千坐下。
小男孩一看到秋千,瞬间忘记了烦恼,眼睛发亮,开心地荡了起来。
“真是的,到底该拿这孩子怎么办……”
董香无奈地摇了摇头,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干脆把他丢在这里,自己回去算了。
“大姐姐,谢谢你。”
就在这时,小男孩突然停下秋千,转头看向董香,稚嫩的脸上满是感激。
“谢、谢什么?”
董香微微一愣,惊讶地看着小男孩。
小男孩一边重新荡起秋千,一边认真地说:“爸爸说过,受到人家的帮助就要说谢谢。”
“我又没有帮你什么……”
董香脸颊发烫,说话也变得结结巴巴。
小男孩似乎觉得已经表达了感谢,心满意足,继续欢快地荡着秋千。
“你爸爸呢?”
董香吸取了之前的教训,这次尝试问起小男孩爸爸的情况。
“在工作!”
小男孩精神抖擞地回答。
董香心中了然,可小男孩话音刚落,就像泄了气的皮球,无精打采地停下秋千。
“我要是不回托儿所,爸爸会很头痛的。”
“托儿所?”
董香心中一惊,难不成这孩子是自己偷偷跑出来的?
“那就快点回去啊。”
“……唔。”
小男孩沉默不语,弯腰捡起脚边的小石子,赌气似的朝着公园外头扔去。
董香心想,最快的解决办法是把他送到派出所。
可自己这年纪,要是人类的话,应该在学校上学。
送小男孩去派出所,说不定两人都会被警察盘问。
董香抬手揉了揉太阳穴,满心懊悔,早知道就不插手这件事了。
“翔太!翔太!”
突然,一阵焦急的呼喊声打破了公园的宁静。
董香循声望去,只见一位身着西装的男性,正朝着他们这边一路小跑过来,额头上布满了汗珠,发丝也有些凌乱。
“爸爸!”
被叫做翔太的小男孩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兴奋地从秋千上一跃而下,像只欢快的小鹿般朝着男人奔去。
显然,这位男性就是翔太的父亲。
男人看到儿子安然无恙,原本紧皱的眉头稍稍舒缓,但随即眼神一厉,抬起手,对着翔太的脑袋轻轻敲了个爆栗。
“害我担心死了!”
男人的声音里带着几分嗔怪,更多的却是如释重负的庆幸。
“呜呜……对不起!”
翔太揉着脑袋,耷拉着脑袋,脸上满是愧疚。
董香心想,事情总算是解决了,自己也该离开了。
就在她准备默默转身离开时,翔太父亲的反应更快,目光敏锐地捕捉到了董香。
“请问是你在这里陪着我儿子吗?”
男人微笑着问道,眼神里充满了感激。
“没、没有啊……”
董香脸颊微微泛红,眼神闪躲,下意识地想要否认。
男人似乎看穿了她的羞涩,笑容愈发温和:“这孩子自己从托儿所溜出来,我急得到处找他,真的太感谢你了。”
“……他好像在找母亲的样子。”
董香看着眼前这位和自己父亲年纪相仿的男人,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亲切感,于是便把刚才的情况如实相告。
然而,小男孩一听这话,脸色瞬间变得煞白,眼眶泛红,像是被戳中了痛处。
“我才没有!你不要在那里乱说话!笨蛋!”
翔太涨红了脸,双手握拳,冲着董香大声嚷嚷,“那个大姐姐在说谎!”
董香被这突如其来的指责惊得呆立在原地,双眼瞪大,一脸不可置信。
更让她没想到的是,翔太的父亲竟然轻抚着儿子的后背,附和道:“真的吗?”
这一瞬间,董香只觉得自己像个被冤枉的罪人。
董香心中涌起一股怒火,刚想开口反驳,翔太的父亲却抢先说道:“不好意思,谢谢。”
说完,便抱起翔太,转身准备离开公园。
“……那是怎样!”
董香望着两人离去的背影,气得跺脚,嘴里忿忿不平地低语。
自己难得大发慈悲帮忙,换来的却是这样的结果。“那个男童一定是被父母宠坏了!”
董香越想越气,烦躁地踢着脚下的沙子,随后转身,大步离开了公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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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件事过去刚好一星期,董香又前往“安定区”喝咖啡。
出发前,她照例跟绚都打了声招呼。
绚都坐在沙发上,眼睛都没抬,不耐烦地嘟囔:“不要每次出门都跑来跟我报告,我没兴趣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