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谧的房间里,金木坐在床边,眉头紧锁,双手抱头,周身被浓郁的痛苦氛围所笼罩。
“咕噜噜噜噜……”
他的肚子发出一阵震耳欲聋的抗议声,那声响仿佛是来自地狱的咆哮,无情地撕扯着他脆弱的神经。
一种强烈到近乎癫狂的欲望如汹涌潮水般,一波又一波地冲击着他的理智防线。
金木的嘴边,唾液不受控制地大量分泌,嘴角微微湿润,他却浑然不觉。
此刻,他的世界里只剩下对肉的渴望,那渴望如同一头凶猛的野兽,在他的内心深处横冲直撞。
“肉……肉……肉肉肉肉肉……”
金木的口中喃喃自语,声音越来越急促,越来越疯狂。
他的身体剧烈地颤抖着,仿佛在寒风中瑟瑟发抖的落叶,单薄而无助。
脑海中,董香的那两句话如鬼魅般不断回响。
“你既不是喰种也不是人类。”
“半吊子的你已经没有容身之所了。”
每一次回响,都像是一把尖锐的匕首,狠狠地刺进他的心窝,让他痛不欲生。
“肉肉肉……”
金木的双眼渐渐失去焦距,眼神迷离而空洞。
就在这时,他的身边缓缓浮现出利世的幻影。
利世身着一袭黑色连衣裙,身姿曼妙,正慵懒地躺在金木身前的地板上,尽情舒展着自己的身体,脸上洋溢着一副陶醉享受的神情。
“这样也很不错啊,虽说只是各占一半……”
利世的声音轻柔而魅惑,如同一首悠扬的摇篮曲,却又暗藏着致命的诱惑,“既不是人类,也不是喰种,你就是你啊,尽情享受着半吊子身体的乐趣吧,好吃的肉在等着你啊。”
利世一边说着,一边缓缓站起身,绕到金木身后,轻轻抱住他。
她的身体紧紧贴着金木,呼吸温热,喷洒在金木的脖颈处,“那可是入口即化的美味哦。”
利世微微眯起眼睛,赫眼瞬间显现,血红色的光芒在昏暗的房间里闪烁,透着诡异与危险,“只要吃过一次就停不下来了哦,根本不是牛排什么的可以匹敌的。”
说完,她微微张开嘴,伸出舌头,缓缓舔了舔自己性感的嘴唇,那动作充满了诱惑。
然而,在金木眼中,利世的这一切举动却只让他感到无尽的恐惧和深深的抵制。
他的内心在呐喊,在挣扎,试图摆脱这可怕的幻影。
“啊啊啊啊啊!”
金木终于忍不住,仰头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嘶吼,那声音仿佛要冲破这压抑的房间,冲破这黑暗的世界。
在这声嘶吼中,他用尽全身力气,猛地挣脱了利世的幻影。
紧接着,金木如同一头发狂的野兽,不顾一切地扑到放着信封的桌子前。
他双手撑着桌面,身体前倾,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在与命运做最后的抗争。
“来,快点,一口气。”
利世的幻影再次出现,又从背后抱住了他,那声音依旧魅惑,却让金木感到毛骨悚然,“这可是顶级珍品哦!”
金木的理智在这一刻彻底崩塌,他的双手不受控制地伸向信封,狠狠地揉捏着,指甲几乎要嵌入信封的纸张,似乎下一秒就要将其撕开,取出里面那令人疯狂的肉块。
“滴滴!滴滴!滴滴!”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阵尖锐的手机来电铃声骤然响起,瞬间将金木从深渊边缘拉了回来。
金木猛地一怔,眼中的疯狂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后怕与庆幸。
他大口喘着气,仿佛刚从一场噩梦中惊醒,随后,他像是触碰到了毒蛇一般,迅速将信封从桌子上甩掉。
金木的目光缓缓移向手机,屏幕上显示着英的来信:【Sub:孤独的要死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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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井大学。
天气一如那日与英在古董咖啡店碰面时那般明媚温和,日光暖烘烘地倾洒,给上井大学的校园披上一层金色薄纱。
踏入校门,主干道两旁的银杏树高大挺拔,叶片在微风中沙沙作响,似在低声细语。
阳光透过枝叶间隙,在地上印出一片片斑驳光影,宛如一幅天然的风景画。
换作从前,金木定会放慢脚步,沉醉于这惬意景致,可此刻,这沙沙声却无端让他心烦意乱,只想快步逃离。
中央广场上,喷泉高高涌起晶莹的水柱,在半空划出一道道优美弧线,而后落入水池,溅起层层雪白水花,灵动又活泼。
周围,陌生的同学们或三两成群地谈笑,或悠闲地坐在草坪上晒太阳,欢声笑语交织回荡。
曾经,这样充满活力的场景会让金木心生暖意,如今,他却觉得那些笑声格外刺耳,那飞溅的水花,也无端让他联想到鲜血,令他胃里一阵翻腾。
走进教学楼,走廊灯火通明,墙壁上的艺术画作和学术海报在灯光下清晰夺目。
以往,金木常被这些海报吸引,驻足细赏,可现在,那明亮的灯光却刺得他眼睛生疼,那些海报仿佛也在对他投来异样目光,让他浑身不自在,只能匆匆而过。
课间,金木独自躲进花园。这里,嫩绿的草坪像柔软的绒毯,各色花卉肆意绽放,红的明艳、粉的娇俏、白的素雅,馥郁的花香弥漫在空气中。
要是过去,金木定会为这生机勃勃的景象而欣喜,可此刻,他满心都是难以言说的苦涩与惶然,无心欣赏这满园春色。
不经意间,金木抬眼望向不远处的图书馆。
那座宏伟的建筑静静矗立,在阳光中散发着知识的气息。
曾经,那里是他的心灵栖息地,如今,却让他觉得高不可攀。
他深吸一口气,拖着沉重的步伐,朝着下一节课的教室走去,每一步都满是挣扎,而校园的阳光依旧灿烂,却再也照不进他心底 。
此刻的金木,左眼戴着白色眼罩,那眼罩洁白无瑕,却好似承载着千斤重担,严严实实地阻隔住那不可控的赫眼,生怕被旁人窥见一丝异样。
他垂眸看了眼手机,屏幕上是英发来的短信:
【Sub:孤独的要死了啊!
东洋历史那遥不可及的感觉真不能小觑……
话说,你不要笔记吗?
】。
金木微微叹了口气,手指在屏幕上轻轻摩挲了一下,而后默默收起手机。
他抬脚正准备往前走,不经意间,目光被路边餐桌上的两位女学生吸引。
其中一个女孩扎着高马尾,眼眸亮晶晶的,正兴致勃勃地问:“你去过车站前的那个甜品店吗?”
另一个女孩忙不迭点头,脸上洋溢着期待的笑容,“嗯嗯,那里的东西看起来超好吃的说……”
金木的视线,却不由自主地落在了其中一个女孩手中的三明治上。
女孩轻轻咬了一口,嘴角沾了些许面包屑,吃得津津有味。
一时间,没有人知道金木在想什么。
他的眼神里闪过一丝复杂,或许是回想起那天晚上,自己咬下一口三明治,可胃里却翻江倒海般涌起一阵恶心,那滋味至今仍刻骨铭心;又或许,他是在怀念以前的自己,那时的他,能毫无顾忌地享受世间美食,一个普通的三明治,都能带来满满的幸福感 。
就在这个时候,他背后建筑物的拐角处,一道亮闪闪的黄毛如流星般“嗖”地闪过。英那一头耀眼的金发,在日光下好似自带光芒,辨识度极高。他就像被精准校准过的超灵敏雷达,隔着老远,一眼就锁定了金木的身影,毫不犹豫地,如脱缰野马般冲了过来。
“喂!喂!喂!喂!”
英奔跑时,急促的呼喊声随着凌乱的脚步,变成了颤颤巍巍的音调。他猛地一下从后面紧紧抱住自己的好兄弟,扯着嗓子喊道:“金木你这家伙!”
紧接着,双手一使劲,顺势把金木翻转过来,两人面对面。
英收起了平日里的嬉笑,一脸严肃,认真地说道:“到底想要翘掉多少课啊!”
说着,双手重重地拍在金木的肩膀上,加重语气:“你也要考虑考虑我的心情啊。”
随即,又用那一贯抽象的比喻,补充道:“小兔子如果太寂寞的话,它们会死掉的哦。”
“英,抱歉抱歉。”
金木被这一连串的“攻势”弄得有些招架不住,连忙摆手致歉。
英的目光一下落在金木左眼的白色眼罩上,好奇地问道:“话说,你那个眼罩是怎么回事啊,赶时髦吗?”
听到这句话,金木的心猛地一紧,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揪住。
他微微撇过头,试图将眼中那一闪而过的复杂情绪藏起来,心底暗自呢喃:“抱歉这句话……”
“你不在的这段时间里我可是无聊到爆了,最后居然被人拉去当学园祭的执行委员……”
英浑然未觉金木的异样,依旧紧紧握住金木的肩膀,话语如连珠炮般倾泻而出,脸上满是夸张的懊恼神色,“为他们干这干那的,一会儿要去搬道具,一会儿又得协调节目顺序,我感觉自己都快累成一滩泥了。”
而金木,思绪早已飘远,陷入了深深的回忆之中。“是什么时候来着,之前也有过……”
记忆的画面回到那间陈旧的屋子,夜色如浓稠的墨汁,沉甸甸地压在心头。
小金木不知为何,哭着从屋内奔出,小小的身影在昏黄黯淡的路灯下显得格外孤单。
他一边揉着眼睛,豆大的泪珠便不受控制地滚落,打湿了脸颊。
就在这时,一个留着黄毛的小孩路过,路灯微弱的光洒在他的头发上,泛出淡淡的光泽,正是年幼的英。
英的脚步陡然顿住,目光定格在小金木身上,眼中满是关切与好奇。
彼时,金木的父亲刚刚离世,他沉浸在失去亲人的痛苦中,变得沉默寡言,常常独自一人埋头读书。
永近英良,这个充满活力的孩子,敏锐地察觉到了金木的孤独,主动靠近,从此与金木结为好友。
自那以后,无论是在校园里一同穿梭于各个教室,还是在放学后漫步于街头巷尾,金木的生活里处处都有英的身影。
哪怕是此刻,英发出颤音呼喊着金木的名字,从背后一把抱住他,再将他翻转过来的这一系列动作,都与他们年少时那些亲密无间的瞬间毫无二致。
英永远是那个活力满满的模样,叽叽喳喳地抱怨着,“金木你这家伙,到底要休息到什么时候啊,你知道在你没来上学的这段时间里我有多辛苦吗?每天课间老师都要问我你的情况,课后我还得整理两份笔记,就盼着你回来能跟上进度。你可不能再这样突然消失啦,不然我真得‘罢工’啦!”
英一边说,一边伸手轻轻推搡着金木,脸上带着几分嗔怪,可眼中的关切却怎么也藏不住 。
“喂,金木,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啊!”
英提高了音量,呼喊声如同重锤,猛地将金木从回忆的旋涡中拽了回来。
金木一个激灵,这才回过神来,映入眼帘的是英那略带不满却又满含关切的脸庞。
瞬间,歉意如潮水般再次涌上心头,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慌乱,结结巴巴地说道:“哦,抱歉,你说什么来着……”
“哼……”
英佯装生气,直接不满地鼓起了腮帮子,嘴巴高高撅起,像极了一只被抢走玩具的小仓鼠。
可即便如此,看着眼前这个心不在焉的好友,他还是无奈地叹了口气,只能把刚刚说的话,又给这个走神的家伙复述一遍。
两人并肩走着,英一边滔滔不绝地讲述着,一边手脚并用地比划着。
“总之啊,我必须得去那个说话刻薄的学长那里拿资料,你陪我去吧。”
英说着,双手随意地摆到后脑勺上面,脑袋微微后仰,步伐轻快,可就在这时,他像是突然想起什么,冷不丁地问了一句,“金木,你有好好吃饭吗?”
“呃?”
金木毫无防备,整个人愣了一下,像是被施了定身咒,一时间杵在原地,大脑一片空白,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他张了张嘴,却发现喉咙干涩得发不出一点声音。
“脸色看上去很糟糕呢,不吃点东西身体可是撑不住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