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京市,深夜。
绍平歌的气息一收敛,蛰伏在阴影中的神秘便开始躁动起来。
整座城市仿佛被某种无形的恶意笼罩,连空气都变得粘稠起来,正在上京市各处休息的新兵们,几乎在同一时刻察觉到了异样。
而在市区的某处小巷内,方沫正死死按住自己的右臂,指缝间渗出黏腻的温热。
他的衣袖早被利刃撕开一道狰狞的裂口,下方的皮肉翻卷,鲜血顺着小臂蜿蜒而下,滴落在潮湿的沥青路面上,发出轻微的“嗒嗒”声。
更麻烦的是,随着他的血液喷涌而出,一股浓郁的异香正从他的伤口处弥散开来,吸引了四周无数的神秘。
而在他面前,一只池境的神秘正缓缓逼近,它的身躯像是被扭曲的雾气凝聚而成,时而凝实如刀刃,时而涣散如烟尘,方沫手臂上的伤口,正是它的杰作。
“不妙了……”
方沫的喉结滚动了一下。
他能感觉到,四面八方都有窸窸窣窣的动静在向自己靠近,那些隐藏在巷尾、楼隙间的神秘,正此刻被他的血液吸引,如同嗅到腐肉的鬣狗,逐渐围拢过来。
事情本不该发展到这一步。
半小时前,他还和苏元几人在街角的麻将馆里搓牌。
昏黄的灯光下,麻将碰撞的脆响和笑骂声混杂在一起,谁也没注意到麻将馆内隐藏着一只神秘,直到它突然暴起伤人,方沫才第一个追了出去,在巷战中干脆利落地解决了它。
可就在他放松警惕的瞬间,阴影中另一只神秘骤然发难!
虽然手臂上的伤口只是轻伤,但由于方沫的血液比较特殊,容易引起神秘的袭击,而此时绍平歌又正好收起了自己的气息压制......
“方沫!”
道路的另一旁,丁崇峰带着苏元苏哲两兄妹,正迅速朝着方沫的位置赶来。
方沫瞳孔微缩,向后退了半步,对着三人喊道。
“你们不要过来!”
丁崇峰三人一愣。
“附近有大量的生命波动正在靠近,看气息不只是盏境池境的神秘,甚至还有川境海境的神秘在靠近!”
苏元迅速反应过来,闭上眼感知片刻后,脸色难看的开口。
“你们快走,它们是冲我来的!”
方沫有些焦急的开口喊道。
就在他话音落下的同时,街道两侧店面 的顶端,一道又一道神秘的身影缓缓浮现,而它们身上散发的境界气息,几乎全都是川境以上。
而被包围起来的方沫四人,也都不过只是池境的新兵而已,此刻面对这些神秘的包围,他们的脸上都带着一丝苦涩。
丁崇峰苦笑一声缓缓开口。
“看样子,我们现在想走也难了。”
......
上京市,市郊边缘。
高速铁路的桥洞下,冷风裹挟着铁轨的锈味灌进来,在混凝土墙壁间呜咽回荡,卢宝柚背靠粗糙的墙体,后脑勺抵着凹凸不平的水泥面,双眼紧闭。
对面,一个衣衫褴褛的小女孩蜷缩在由旧纸箱和破毯子搭成的“窝”里,呼吸均匀,睡得正熟。
这地方是他花二十块钱“租”下来的。
前段时间,被踢出新兵集训营的卢宝柚见到了多年未见的父亲。
那场谈话像一把钝刀,硬生生撬开了他心底锈死的锁,他终于知道了卢秋这些年去了哪里,做了什么,以及……为什么从不回家。
卢宝柚的心结松动了,但仅仅是一丝,要他开口原谅?绝不可能。
他的性子向来别扭。
哪怕心里已经明白了父亲的苦衷,嘴上却偏要拧着劲,就像那些明明想要橱窗里的玩具,却梗着脖子说“我才不稀罕”的小孩子一样。
“既然你不能回来,那我就加入你们。”那天临走前,他盯着卢秋的眼睛,声音压得又低又硬,“等我把那些狗屁神秘和神明全宰了,你总该能回家了吧?”
卢秋沉默了很久,最后给他争取了一次重返守夜人的机会。
现在,虽然回到了集训营,但卢宝柚还是那个卢宝柚,放假时直接他拒绝了方沫的提议,扭头就走。
尽管卢秋给他留了一张卡,但他完全没有要动用里面资金的想法,兜兜转转半天,最后他才在这个桥洞下遇见个流浪的小乞丐。
桥洞下,篝火已经渐渐熄灭,只剩几缕火苗带着青烟在黑暗中袅袅升起。
小乞丐蜷缩在纸箱堆里睡得正熟,卢宝柚也抱着黑匣,半梦半醒间垂着头。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阴冷的风突然呼啸而过,带着腐朽的血腥味,原本微弱的火星“嗤”地一声彻底熄灭,黑暗如潮水般吞没了整个桥洞。
诡异的声音自黑暗中传来,卢宝柚猛地睁眼,右手已经本能地扣住了黑匣的机关,他缓缓转头,目光如刀般刺向声源处。
似乎是感受到了寒冷的气息,身旁的小乞丐也被惊醒,揉着惺忪的睡眼抬头望去
阴影中,一头足有两米高的血狼正缓缓逼近。
它通体赤红,毛发如同浸透鲜血般黏腻发亮,最骇人的是它脸上错落分布的七只眼睛,正以诡异的频率交替开合,在黑暗中泛着幽幽绿光,粗重的喘息间,獠牙上黏稠的唾液滴落在地,发出“滋滋”的腐蚀声。
“啊!”
小乞丐惊叫一声,手脚并用地向后爬去,却因恐惧双腿发软,直接跌坐在地。
“快、快跑啊!”
她颤抖着去拽卢宝柚的衣角,却发现少年纹丝不动。
卢宝柚眯起眼睛,拇指在匣扣上轻轻一按。
“锵”的一声,星辰刀应声出鞘,寒光在黑暗中划出一道银线!
他正要上前,突然想起什么似的顿了顿,侧头瞥向身后瑟瑟发抖的小乞丐。
“喂,闭上双眼,知道吗?”
他的声音平静无比。
“什、什么?”
“我说,闭眼。”
小乞丐愣了一秒,赶紧用脏兮兮的手捂住眼睛。
卢宝柚确认她看不到后,才转身直面怪物,七眼血狼似乎被他的挑衅激怒,七只瞳孔同时收缩,喉间发出雷鸣般的低吼。
“池境?”卢宝柚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手腕翻转,刀尖直指狼首,“正好拿你来练练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