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天麟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扫视,突然夸张地挑眉:“结婚?”
他刻意拖长的尾音在鎏金大厅里回荡,“昨天才说下月订婚,今天就直接——”
视线暧昧地扫过申早平坦的小腹,“看来我得备双份贺礼了?”
申早猛地抬头,黑雾不受控制地从指尖溢出。
林亦风突然揽过申早的腰肢,掌心紧贴她后腰凹陷处:“洪少说笑了。”他指尖在她脊椎第三节轻轻一按,暗含警告,“我和美曦青梅竹马,早该完婚……”
“是呀~”申早突然甜笑着接话,仰脸时睫毛在灯光下投出扇形的阴影。她嗓音浸了蜜,手指却在他腰间狠狠一拧,“他父亲说两家世交,不必拘泥形式呢。”
洪天麟突然大笑,笑声在鎏金穹顶下回荡:“看来林世伯这是急着想抱孙子了。既如此,不如移步赌石厅?”他转动翡翠扳指的动作带着几分急切,“挑块老帕敢的料子,正好给林少当贺礼。”
申早眼角微抽。
——今天被迫“结婚”已经够荒唐,现在还要被脑补成奉子成婚,她都成了什么人啦?
“恭敬不如从命。”林亦风执起她的手,唇瓣擦过她无名指的钻戒。
这个吻手礼优雅至极,却在分离时用犬齿不轻不重地咬了她指尖一下。
申早想抽手,却被他攥得更紧。
一行人搭乘VIp区电梯直接上了十五楼。
***
永乐门一共三十一层。这座吞噬欲望的巨兽体内,每一层都流淌着不同的贪婪血脉。
五层以下弥漫着雪茄与汗液混杂的浊气。轮盘转动声与骰子碰撞声在穹顶下交织成贪婪交响曲,体育博彩的电子屏闪烁着令人眩晕的红蓝光芒,彩票机吐出的纸片如雪花般堆积在醉汉脚边。
五层以上则陈列着更为隐秘的欲望:
赌石厅内,来自翡翠国北矿区的原石在射灯下泛着蛊惑人心的幽光,每一道莽带都像恶魔的微笑;
赌木区的金丝楠木剖面上,“鬼脸“纹路诡异地扭曲着,仿佛在嘲弄赌徒的痴心妄想;
茶饼鉴定台上,七十年代的普洱茶在紫砂壶中舒展,赌客们像考古学家般嗅闻着可能根本不存在的陈香;
沉香燃烧的青烟在赌香厅缭绕,有人为了一缕奇楠香倾家荡产;
古董鉴定师手持放大镜,镜片后的眼睛比x光机更锐利;
斗蟋蟀的竹笼中,两只虫王正用带毒的颚齿撕咬彼此,围观者下注的金额足以买下整条街。
十六层以上的VIp区域,欲望被包装成更精致的模样,刺激之外,玩家也更疯狂:
限量盲盒陈列柜里,隐藏款人偶的眼睛在暗处诡异地反光;
电子墙上滚动着全球赛事赔率,有人为世界杯决赛下注自己的肾脏;
最顶层的黑色大门后,俄罗斯轮盘赌的铜制左轮正在天鹅绒托盘上缓缓转动,六发弹巢中只填装了一颗子弹。
在这里,赌徒们不仅押上筹码,更抵押身体与灵魂。
鎏金墙面上那句烫金标语在血色灯光下格外刺眼:
“赌局无禁区,生死皆由天!”
***
穿过三道雕花拱门,赌石厅的景象令人窒息——数百块原石在防弹玻璃柜中陈列,每块都标着天文数字。
荷枪实弹的守卫站在各个角落,红外线瞄准器的红点在地面游走如毒蛇。
“这块三百公斤的老坑种,上周刚运到。”洪天麟停在中央展柜前。
半人高的原石表皮泛着灰白,唯有顶部一道莽带渗出摄人心魄的绿意。
林亦风单手插兜绕着展柜踱步,西装裤管在射灯下勾勒出修长线条:“莽带松花俱全,洪少舍得割爱?”
“全看林少手气。”洪天麟大手一挥,翡翠扳指在玻璃上磕出轻响,“这排展柜,任君挑选。”
申早瞳孔微缩。
——这等手笔,绝非常见的客套。林洪两家的交情,恐怕比她想象的更深。但洪娜的疏离却又让她看出这两兄妹截然不同的态度。
“美曦来选。”林亦风突然将她推至前方,胸膛紧贴她后背,体温透过真丝旗袍传来。他垂首时呼吸扫过她耳廓:“你向来……眼光独到。”
洪天麟手一抬:“罗小姐请。”
申早的指尖悬在玻璃上方三寸。当她掠过中央那块巨料时,黑雾突然在袖中翻涌。
最终她毫不犹豫指向右侧一块小料——那原石表皮布满蛛网状裂纹,却在黑雾缠绕时透出诡异的荧光。
“就要这块吧!”
“等等!”
一道沧桑的烟嗓突然插入。
众人回首,只见鎏金拱门边立着个单薄身影。少年穿着件不合时宜的暗纹唐装,手中拄着一根拐杖,苍白的脸色在霓虹灯下泛着病态的青色。
最诡异的是他的眼睛——本该清澈的瞳孔里沉淀着某种不属于这个年龄的浑浊。
两名铁塔般的保镖如影随形,腰间鼓起的形状明显是违禁武器——永乐门禁止携带武器入内,而这人居然可以。
“这块料子,”少年用烟酒过度的沙哑嗓音说道,“我付过定金了。”
洪天麟脸色骤变,快步上前时险些被地毯绊倒:“啊呀,小侄不知您老看上……”他佝偻着腰,语气谦卑得近乎谄媚,“您今日身体好些了吗?”
少年人戴着银色指套的手指轻轻敲击手杖,发出金属碰撞的脆响,态度相当冷傲地哼了一声。
随后,洪天麟一脸歉意地看着申早道:“罗小姐,要不您再挑一个?”
申早总觉得这少年人全身上下都透着一种说不出的病态和诡异。她随手一指,“那就那个……”
“你没听清楚吗?”少年人突然又抬手打断申早,唐装袖口滑落,露出手腕上古怪的青铜镯子:“我说的是这批料子,全部。”
他说的每个字都像从冰窖里捞出来的。
“啊,这……”洪天麟的脸上难得出现一丝尴尬。
申早的指尖僵在半空。她注意到少年说话时,脖颈处隐约浮现的青灰色纹路正诡异地蠕动。
——这个看似病弱的少年,行事这么霸道,还能让洪天麟卑躬屈膝,究竟什么来头?
林亦风眸色一沉,西装下的肌肉瞬间绷紧。
他认出了那个青铜镯子——去年仰光公盘上,正是戴着这个镯子的手,拍走了标王翡翠。
“林少……”洪天麟额头渗出冷汗,“要不我……”
“无妨。”林亦风突然轻笑,笑意却未达眼底。他执起申早的手,在她掌心轻划:d国翡翠王。
申早心头一震。传闻中那个能一眼看穿矿脉的翡翠王,竟是个少年?
还是这般老气横秋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