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校生
“长江滚滚向东方,葵花朵朵向太阳,满怀激情迎九大,我们放声来歌唱。”一九六九年四月一日,第五中学师生欢庆九大胜利召开,举行了游行。最前面是军乐队,后面各营、各连、各排。都由四路纵队改成八路纵队。“团结起来,争取更大的胜利!”口号声此起彼伏,响彻云霄。游行队伍从校门出发:经大镜子、横街、望北楼、小北门、鼓楼、中街、大北门,返回学校。夜里十二点后,学校开始安静。
我独自一人缓缓地走回那座略显陈旧的教学大楼,心中盘算着今晚就在教室里凑合一夜吧。进入教室后,我挑了个角落的小板凳坐下,然后背靠着冰冷的墙壁,试图让自己尽快入睡。然而,这夜晚的寒意却如影随形,不断地侵蚀着我,让我难以入眠。
不仅如此,这寒冷似乎还引发了另一个问题——我突然感到尿急。无奈之下,我只好站起身来,小心翼翼地挪动脚步,生怕发出一点声响。然而,尽管我已经如此谨慎,那轻微的脚步声在这寂静无声的大楼里却显得异常突兀,仿佛整个空间都被这声音所惊扰。
我能感觉到那脚步声正逐渐靠近,越来越清晰,最后,一束明亮的电筒光直直地照进了教室,而我,恰好被这光牢牢地锁定。
\"谁?你是谁?\"一个低沉的声音从黑暗中传来,带着些许警觉。
我有些慌张地回答道:\"我是这个教室的学生。\"
\"你为什么不回家?\"那声音继续追问。
我犹豫了一下,然后如实回答:\"家太远了,我不敢走夜路。\"
\"家在哪?\"
\"柳条湖。\"我轻声说道。
\"那可真是够远的。\"对方似乎对这个距离表示认同。
沉默片刻后,他突然说道:\"跟我来吧!\"
我有些迟疑,但还是决定跟他走。毕竟,在这寒冷的夜晚,能有个温暖的地方过夜总比在这冰冷的教室里强。
我跟着他上了三楼,来到一间值班室。推开门,我发现屋里的灯是熄灭的,但奇怪的是,桌上的毛主席塑像却发出微弱的亮光。走近一看,原来塑像里面藏着一个小电灯泡,这才使得整个屋子都透出一丝暖意。
值班老师走到桌前,打开抽屉,拿出一本值班日志,然后看着我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杨庆柏。\"我回答道。
\"哪个班级的?\"他继续追问。
\"八连四排。\"
值班老师点点头,然后从他的床上拽出一个床垫,铺在地上。接着,他又在角落里找到一个门帘子,一并放在床垫旁边。
\"你就在这床垫子上睡吧。\"他说道。第二天清晨,阳光透过窗户洒在值班室里,照亮了我昨晚过夜的地铺。正当我收拾东西准备去上课的时候,工宣队的郭师傅突然出现在门口,他严肃地看着我,然后示意我跟他去他的办公室。
一走进办公室,郭师傅就直接问我:“你在教室过夜几次了?”我有些紧张地回答道:“三次了。”他皱起眉头,继续追问:“为什么不转学呢?”我低下头,小声说:“我家在农村,那里的学校条件不太好。”
郭师傅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这样吧,你回家后把行李搬过来,和我一起住。”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喜悦,差点就兴奋得蹦了起来。我连忙说道:“谢谢郭师傅!谢谢郭师傅!”
就这样,我成为了学校学生中少有的住校生。和郭师傅同住的还有李师傅和张师傅,我们四个人挤在一铺炕上。晚上,他们经常会开会,讨论的内容大多是关于老师和学生的事。有时他们把声音压得很低,试图不让我听见。很快,我的住宿被安排在专政连。
专政连是一个由高年级学生组成的特殊团体,他们的宿舍就像一个真正的军营一样,实行着完全的军事化管理。每天清晨,当第一缕阳光洒在宿舍的窗户上,专政连的同学们就会迅速起床,整理好床铺,然后一起去操场上进行早操训练。
白天,他们会一起去上课,认真听讲,积极参与课堂讨论。中午,大家会在食堂里一起用餐,享受着集体的饭菜。到了晚上,他们会一起去大街小巷巡逻。
在那个时候,能够进入专政连的学生都是各个班级中表现优秀的同学,他们个个都是根红苗正,品学兼优。而我,当时是八连的副连长。由于我比他们年龄小一些,个头又矮,所以大家都亲切地称呼我为“小连长”。
每天晚上大约七点左右,都会有两名解放军战士来到我们的宿舍。他们身着“六五式”军装,腰系武装带,肩上挎着长长的五节电池手电筒,红五星和红领章在他们的脸庞上闪耀着,显得格外英俊威武。我对他们充满了羡慕之情,每次看到他们,都会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们看。
这两名解放军战士住在大东区少年宫,他们的任务就是带领专政连进行夜间巡逻。当八点钟的钟声敲响时,专政连的同学们会迅速集合,然后跟随解放军战士出发。他们会穿过大街小巷,在所负责的辖区内进行巡逻,确保周围的安全。
每次巡逻结束后,他们回到宿舍。我常常在睡梦中,有时被他们回来的声音吵醒,等我再次醒来时,他们已经开始上早操了。
一次,他们抓回一对青年男女,可能是知识青年,老五届的。我见到他们时,他们俩都是手提裤子,脖子上挎着腰带。女的马上被带到专政连女宿舍,分开审问。男专政连的学哥们,不好意思去女宿舍,就让我去那打探消息……。